肃奴缩缩肩,俏皮吐舌:“好啦!我不说。”
肃离松口气,说:“妳好好学,以后离家,也有个一技之长餬口。不论是捏陶还是金名术,都好找事。”
肃奴眼睛一亮。“我想你会反对的,怕我丢了你的脸。”
“我只是害怕主母知道,怪罪妳。”
“你担心我呵?”她笑得好开心。
“是。”肃离眼神放柔,全神贯注地望着她的笑。“我担心妳。”
肃奴呼吸一窒,心霎时跳动好快。
此时带着夜凉的风,从缝里吹来,把肃奴右边的留发拂落,扎了她的眼。肃离不再克制这股冲动,伸手,细柔地替她把发拨到耳后。
他摸到她小巧冰凉的耳蜗,一阵微麻,从他指头泛进心里。他跟着呼吸急促。
但他没马上收手,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掩饰的。
反倒是肃奴害羞,退挪了坐姿,笑说:“真是,这发老是那么碍事。”
肃离放下手,眼神沉静地望着她,像在欣赏她怜人的羞怯。
肃奴却发现天色已不早,北侧大缝的天边甚至泛出了微弱星光,与更加浓艳的红霞抗衡。她想起身,抬头看到了什么,叫了一声:“你看,大哥。”
肃离醒神,看向周遭的羊脂莲。羊脂莲的莲瓣趁着上方楼顶还有些天光微洒,绽放出些许月牙似的光润。土楼四壁黑沉,却更衬得它茫光的洁净柔和。
“像不像月光?”她说。
肃离笑着。“像。”他看着被月光簇拥的肃奴,又说:“好美。”
肃奴不知他在说她,径自问:“大哥知道有一首歌叫〈守脂莲〉吗?”
肃离一愣,点头。“知道,穷州小调。”才在茶馆和一群不解风情的人听过。
肃奴蹲下身收拾皮箱,和满地拨空的莲蓬壳,边轻轻地咏着:
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不如顺意行。
团花放。厌浓香。唯清花一朵。
呦!何花?此脂莲也。
展放愁眉。摘放案头。然世忧甚多。惹君十载不回首。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过眼千人。贤愚贫富。过手千事。悲怒喜忧。
呦!费了一生,还得不着一个喜字?白了发首。回顾。仍记那脂莲一朵。
别离易。相见难。春归。人未归。这相思怎休。这相思怎休。
不怎么休,回家,寻个故人,好好守!
早知故人稀。君莫痴。休争名利。守脂莲。好个一生一世……
肃离再次陷进痴迷里,看着唱着这歌的肃奴。
没有伴奏,没有花腔,只是清清纯纯的唱着每个字句,却将那清幽淡泊的旨意唱得如羊脂莲一样干净纯粹。唱到“别离易。相见难。”一句时,肃离又想起她方才领着他走在袤远的天穹时,那股孤单、凄凉却绝美的风韵,他忽然好想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把那份孤凉感驱走,或是用自己的肤肉,跟她一块尝尽这层绝望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