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落日(4)(2 / 2)

诞降之师 范之家 1100 字 3个月前

她想起少司命第一次领她来看父亲这手宏伟大图,她只需闭上眼,在黑暗中稍稍摸索,就可以看到父亲画中的术气。这术气不但强盛到可以在相隔千里的远地诞降出庞大的实物,更足以构成一道门径,任灵魂自由穿梭。而如今,有了少司命化为的树体加持,这门径更为牢固而笔直,她轻轻一碰,就教她直接跌入了荒州的海景中。

她远离了几步,仰头,看着这幅雄伟大图的全貌。

“爹,我全部的力量,都献给荒州了。我不在乎我身为一个诞降师的生命有多么短暂,我只希望像你一样,一生之中,也能诞降出一幅不愧良心、不愧天地的伟大作品。”她紧紧地握着拳。“请保佑,我的『新荒州啸堤』,一定要成功。”

她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伸出双手,触碰了大图纹脉,并且循着树木须根的走向,施入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粒种籽。

投入了那包围荒州、随时都张牙舞爪要吞噬土地的阴黑大海中。

深深、深深、深深地跌入了很深的深渊。

无法呼吸。

浑身遭到深水波流的挤压,快要爆裂似的。

她首先感觉到,自己的下肢裂开了,生出了树木的根脚。

根脚起初蔫蔫的,然而一触到幽渊底下的土地,吃了最营养的海水,它开始疯长,往地壳扎根,再硬的岩,它都能钻出缝,钻出一丝生机,并获得地壳心中最原始的能量。

于是,她的身体开始抽长、粗圆,直直往海面高升,朝光亮的天空进击。最后,她的身子突破了海面,却仍不见停,继续朝天飞升,升高到有了飞鸟一样的视野,看尽了荒州大陆那曲折雄伟的海岸线。

接着,她的双手顺着阳光普照的方向不断延展,生长出密密茂茂的枝枒,枝枒上也冒出了一把把洁白如棉絮的流苏,与她瀑布般下坠的长发交织在一起,成了这座大树最显眼美丽的树冠。

然后,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体内深处、无可抑止的颤动。

她觉得她肤上的皮孔都打了开来,开始吸食大海的水气,以及那深处足以造就海啸发生的躁进力量。

她不断地吸、不断地食,吸食到最后,她通体变成了海蓝色。大海也在她的吸食之间,蜕去了那凶猛的模样,变得温驯,让午间阳光照出一片平平淡淡的粼粼波光。

她感到了满足,却也过于饱满,她必须试着泄除体内多余的力量。她往上寻找着出口,在茂盛的流苏叶上找到了可以发泄的渠道。她像一个牧者,领着这群急于出奔的牛马往上奔驰,又顺流而下,最后化为薄薄如雾的水气,由流苏叶的气孔中喷出,温温和和地洒落在天际之间,柔化了天与地的界线。

她的意识也跟着这片水气一起飘**在半空中,让她可以像鸟一样,遥遥地俯瞰着这座直破云端的大树,还有渐渐往大海退下的海岸线与**的金黄土地色。

大树的根深植于大海,稳固了海底的地壳,同时吸纳中和了深处的涌动之力,消解了发动海啸的可能,并藉由流苏冠的吐露,让海之力化为水气,于天地之间循环而不止息。

这座大树不用硬墙隔阂海啸,而是由软处施劲,转换了引发海啸的力量。

这就是她和大家一起想象并诞降出来的──新荒州啸堤。

水气越凝越重,开始下坠,化成了一阵太阳雨,她也跟着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