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婆不解的看他。“你……在做什么?”
“能借到锣吗?瓜婆”他问。
瓜婆点头,虽然不清楚杭乐安的作为,但她相信他,便去附近的庙宇跟住持借了一面铜镜大小的铜锣与鎚子来。
杭乐安还是摀着徒弟的右耳,说:“在他耳边敲锣,大力点。”
“这……不会伤耳?”
“这只言虫非同小可,得用更大的噪音驱除。”杭乐安说得极为肯定。
听到“言虫”,瓜婆一怔,赶紧照杭乐安的话做。起先她也有惦记,不敢太大力敲锣。
“你别担心,瓜婆。”杭乐安哄道:“他的耳被言虫堵住,根本伤不到耳力,你得再大力点。”
瓜婆咬牙,鎚子挥得更大,把锣敲得震震作响。她一直大力地敲,引得街坊邻居都好奇围观。
右手传来**,杭乐安叫道:“快出来了,再大力,不要停!”
瓜婆使了浑身气力,敲出最响的锣音,一股暖热滑溜的东西,从徒弟的右耳冲出,恰好抓在杭乐安的掌心里。同时,徒弟惊吓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摀着头跪地哀叫。
那滑溜的东西像从溪里钓起来的活鱼,还在杭乐安的手里窜动,他手劲一施,活生生将那东西给捏死。
瓜婆凑上前一看,只见杭乐安手上残留一滩暗红的黏液,已看不出那言虫的形体。
“这言虫很结实,出了人耳竟还能活着。”杭乐安看着那一直揉着双耳的徒弟,对瓜婆说:“瓜婆,你徒弟,中了御言师的控术。”他伸出手,又说:“这就是控术用的言虫。”言虫不但会堵住宿主的耳道,让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更会听从施术者的命令,控制影响宿主的行为。
瓜婆瞠大眼睛。
“你徒弟或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杭乐安沉重地说:“把那个人想知道的事情全告诉对方了。”
瓜婆脸色一白,踉跄地坐倒在凳子上。
他并不是责怪瓜婆,事实上,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些事情,只是一再的提醒他,狩猎者已多么接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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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生捧着一包用竹叶裹着的烤米粿,慌慌张张地来到驻楼。驻楼里的一双雉鸡听到声响,探出头来,看到是树生,都趋上前来,以为有食物可吃。
“等会儿!这些不是给你们的。”树生把米粿抬得高高,对雉鸡说:“我先去看大叔,待会儿再下来找你们……”
此时,上头传来了低哑的声音。“你又来了。”
树生抬头,朝上头一笑。“大叔!”
已完全恢复常人之身的男人,披着昨晚杭乐安留下的袍子,坐在二楼的环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树生。他的黑发依然披散,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树生赶紧爬到二楼,小心地踩过危石,来到男人身边。她兴高采烈的说:“太好了,我以为你会匆匆离开,你一点东西都没吃呢。”她把竹叶包拆开,捧到男人面前。“这是刚烤出来的米粿,有沾了辣腐乳的,也有沾糖的,快吃吧!”
男人浓黑的瞳子盯着她。“你不会害羞吗?”
“什么?”树生一愣。
男人没说话,眼睛却往自己**的身驱望去,一片结实的肌理在腹部展延起伏,偏偏他还面着树生,大剌剌的张腿坐着,即使身上披着袍子,也没能遮去他半分的“姿色”。
树生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一轮。
她倒很镇定。“这有什么?”
男人皱眉。
“以前我和爹一块洗澡,我也看过我爹的。”树生不以为意的说:“你和爹没什么差别啊。我不会害羞啦。”
被她这么正经八百的一说,反倒是他自己不好意思。他把腿收拢着,坐得较端正。
树生拿了一个沾了腐乳的烤粿给他,他有些迟疑,没马上接手。树生喊道:“大叔快接啦,烫死我了!”
其实他不饿,他从来不饿,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会吃东西,只是希望在某些场合上更像个常人,好让那些目标对他放下戒心。
但这女孩的声音却有种鼓动的力量,让他不自主的就照了她的话做──连他也忘了,他手上那漆黑的毒指甲。他一碰到,马上就让食物烂臭成腐土。
“哎呀……”树生可惜地叹道。
男人撇开脸,心里第一次对自己这双手感到难堪。但表面上,他还是冷冷地说:“你带回去给你爹吃吧,我再歇一会儿,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