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见连钰好久不说话,笑道:“姑娘,你给我们讲讲,头领是怎么救的你呀。”
连钰有些踟蹰,毕竟,何殇救她,乃是她打入这里的一个计策罢了。
但既然人家问了,她就免不得要开口,“我是郡守强抢的民女,头领夜袭郡守府的时候,把我救下了。”
听她这么说,那位年纪比较大的妇人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呀?”
哪里人……她出生于京城,长在军营,要说是哪里人嘛……
“就是这附近。”她不习惯说谎,更没防备这些妇人们,想着敷衍一下就行了。
“头领这个人呀,就是这样,见不得恃强凌弱。姑娘,你的命算好的,以后就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吧。咱们这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人与人之间关系和睦,活的高兴又自由,比什么都强。”大姐说道。
连钰点点头。
这个匪窝,跟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倒像个淳朴安宁的小山村。
何殇这个土匪头子,也跟她认知里的不同,一点都不凶恶,反而还有那么几分儒雅平和。
她心神一动,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卧底的呀,怎么就被这匪窝里的气氛给感染了呢!
“大姐,你们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都是头领将你们救回来的吗?”她问。
大姐笑得有些凄凉,“我相公从前是给官家做工的,有一次不小心,从房顶摔了下来,成了残废。那狗官给了几文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可那点钱,连吃饭都不够,哪里能给我相公看病抓药呀。我不服,找到那狗官的家里,没想到却被毒打了一顿,扔出门去。也是我命大,刚好赶上头领带着人去劫那狗官,就将我救下了,连我那残废的相公,都一并接了来。”
连钰听了这话,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说:“这样的狗官,杀一个太少,杀一群都不够解气的。”天下竟有这样的事,坏蛋都能去当官了。
大姐哈哈一笑,指了指那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她呀,更是惨,相公和儿子都被强征入伍,死在了战场上。留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地过日子。实在穷得吃不起饭了,就去街上乞讨,要不是头领呀,说不定她就饿死了。”
“不对呀。”连钰敏锐地说:“但凡战死的将士,朝廷都是有抚恤金的呀,怎么可能放任为国捐躯之人的家属饿死呢。”
那年老的妇人冷笑一声,“朝廷的抚恤金,能有多少送到老百姓的手里?怕是都被贪官污吏给吞了。”
“可恶!”连钰握紧了拳头。
她在军营中长大,因此无比清楚,一个国家的安定繁荣,是多少将士用鲜血来捍卫的。
这些人若是知道,他们奋不顾身地保家卫国,换来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冻死饿死,那谁还愿意为了这样的国家卖命呢?
大姐笑了笑,“姑娘,没看出来,你还挺嫉恶如仇的。”
“也没有了。”连钰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可能有些过火了,连忙低下头,继续揉她的面。
妇人们的话匣子打开了,纷纷说起自己的经历来。
连钰用心听着,发现普天之下,不平之事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正如何殇所说,要是有活路,谁也不愿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
跟着妇人们一同做完了活,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