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晓望着陆情，眉头渐渐深锁。

她很介意，她说的那个“混入”一词。

“你什么意思？”她问。

陆情仔细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而清晰，“你当真不知道吗？王爷早就发现你身上的胎记了，从那时起，他就筹谋着让你到相府去做眼线。可是你的性子一向桀骜不驯，王爷无法控制你，所以……”

“所以就用感情控制我？”辛晓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心中顿时一凉。

陆情并不否认，“当年你获罪被抓进相府，正在王爷的计划当中。我随你而去，也是替他看着你，他并没有反对。”

辛晓如遭五雷轰顶，原来所谓的姐妹情深，只不过又是一场献媚的作秀。

而那个站在背后细细布局，冷冷观望的人，就是她今生今世唯一所爱。

殷离，谋算人心实在可怕，一碗燕窝，就把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其中，该死的死了，该送走的送走了，该安插的也安插了。

而她们，有身份尊贵的国相之女，心思狠毒的争宠婢女，一往情深的糊涂侍妾，还有她，自作聪明的异世来客，无一不沦为他手中的棋子，任他摆布。

“还有什么？”她问道，寒气渐渐从后背蔓延开来。

陆情想了想，冷静地说：“竹姑是王爷的人，她对殷熙恨之入骨，你每一次受难，王爷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也是竹姑报的信。”

她既然是殷离的人，自然也是盯着辛晓的眼线之一。

想到这里，辛晓整个人已经凉透，机械地问：“还有呢？”

“你发挥了不错的作用，在王府的时候，因为你产生的争斗，使王爷得以处理掉辛瑶。你进了相府之后，又成功引起了相府内部的争斗，牵制了相爷的精力，王爷也才能腾出手来，做他自己要做的事。”陆情说道。

辛晓浑身僵硬，默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冷若冰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已经不需要听更多了，殷离既然有所图谋，从一开始便大局已定，她只不过按着他的安排，一步步地走向深渊而已。

想起自己在王府和相府中所经历的一切，她只感到被利用的愤怒，而想起殷离对她说过做过的一切，她又觉得恐惧和绝望。

这些情绪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不堪重负，表面上的平静，不过是无言以对而已。

陆情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辛晓，你和王爷之间，本就是一场游戏。只可惜，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说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口鲜血喷洒在被褥上，就像绽开一朵朵惨烈的彼岸花。

辛晓呆立在地当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心被撕成了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在疯狂地嘶吼：游戏，游戏，只是一场游戏……

“陆主子，你怎么了？”婢女在门口听见声音不对，慌张地冲了进来。

陆情的一张脸因为剧烈的咳嗽变得通红，喘息着挣扎着，终于渐渐衰弱了下去。

“给我药，我要去见王爷最后一面。”她气若游丝地说。

婢女抹了一把眼泪，“陆主子，郎中说了，这药只能吃一剂，虽可以换来你片刻的精神，却也耗尽了你所有的心血。”

陆情绝望而迷茫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渐渐失焦，隔了许久，吐出了胸中的最后一口气，“这样也好。”

“陆主子！陆主子！”婢女拼命摇晃着她，她却像秋天的一片残叶，黄了，落了。

婢女哭着跑出了房间，到蜀园去报信了。

而辛晓，依然呆呆地站在地当中，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