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头歇了一个半时辰,直到最热的正午过去了,这才站起身进了田里。
三人一直忙到天黑得看不见杂草,这才收工。
辛晓又进厨房去做饭了,这回她炒了个鸡蛋,又炒了碗青菜,还做了个汤,都是很简单的那种,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然而,老邓头依旧吃得很香,饭后,还一脸饱足地打了个嗝。
等小厮洗完碗,辛晓这才告辞,回到客栈,她一头扎在**,几乎是秒睡。
人在碌碌无为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即便回忆,也找不到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东西。
人在痛苦挣扎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慢了,正如辛晓每天在花田里从事的繁重劳动。
做到第四天,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了。
诚然,老邓头传授了她不少种花的技艺,可是她一个做老板的,学这么多技艺有什么用,劳作又不必她亲自上阵。
云桥镇种花的不只老邓头一家,只要品质合格,她买谁的花不是一样,何苦非在老邓头这一棵树上吊死。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做了冤大头,受了平生从未受过的苦。
不过,想着还剩最后一天了,做事不能虎头蛇尾,她还是满怀希望地打算坚持下去。
当晚,他们正在吃饭,屋外走进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看见辛晓,两人明显愣了一下,男人开口道:“爹,你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让人家姑娘给你干活呢?”
“怎么了,是她自己乐意的。”老邓头狼吞虎咽吃饭的间隙,抓空说了一句。
辛晓站起身,向两人点头致意,阿Q精神附体,“是我自己乐意的,呵呵。”
男人叹了一口气,“爹,我说你这样要到什么时候,为了找人帮你干活,都不顾脸面了。大晚上的留个姑娘家在这里吃饭,传出去不是损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嘛。”
一直闷头吃饭的老邓头,猛地抬起头,手里的饭碗就飞出去了,在门槛上摔了个稀巴烂,饭粒子撒了一地。
“我一个老头子,还能把个姑娘家怎么样!她还带着个跟班呢,你瞎吗?逆子,竟然教训起老子来了,你以为你是谁!”他苍老而尖利的声音,一时间变得无比刺耳。
辛晓来这里四天,跟这老邓头经历了无数口舌之战,从没见他真的生气过。
而这次,他动气了,还是跟自己的儿子。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上去也在压着火,尽量和蔼地说:“爹,所以我们不是让你过去跟我们同住了嘛。你年纪也大了,天天泡在这花田里做什么,镇里人都把你当成个怪人,就你自己不知道。”
“哼,别人怎么说,关我屁事。我愿意在这,不用你管。”老邓头倔强地说。
男人正要开口,女人拉了他一把,走到老邓头身边,柔声细语地说:“爹,我们是小辈,的确不该管你,可你也该为大成想想。镇里人多口杂的,别人不知道情况,都说大成是个不孝子,把老爹扔在田里不管,你叫大成怎么抬头做人啊。”
“他不做亏心事,怎么就不能抬头了?”老邓头横着眼睛说:“你怕别人说他,好,我去告诉别人,不是我儿子不管我,是我自己不识抬举,行了吧?”
“爹,你这么说话,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嘛。”女人万般无奈,眼圈子也红了。
“我可没逼你们,是你们逼我。我老头就这么点爱好,你们为了得个好名声,非让我去你们家住,我去了不得闷死?”老邓头气冲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