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高考前她曾经来过,几乎没有变化,书柜里的《龙珠》还夹着树叶和纸,书桌上的草稿纸全都是丛蔚原来来给裴寂复习的时候留下的,黑色水性笔的笔迹还是那么清晰,只是最上面一张已经有些泛黄发脆了。
她随意翻了翻,似乎就翻回了那段时光。
她无比怀念,也无比感激。
晚上睡到一半,有人推门进来,手柄拧了一圈,进门以后关门,“咔哒”一声轻响。
丛蔚睡在裴寂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爬上了床。
“裴寂?”
“嗯。”
屋里的空调“呜呜”地运作着,裴寂把空调被往自己身上拽了半边,然后把人搂进怀里,满足地嗅嗅,气声有些委屈:“裴让那小子都快把屁股睡我脸上了。”
丛蔚睡意朦胧,熟门熟路地往裴寂怀里钻了钻,找了个习惯的姿势,然后手放在他的腰上拍了两下:“嗯,那你在这边睡,快睡吧。”
自己的床,**睡着自己的姑娘。
裴寂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导致根本忘了昨晚上打算好的,在裴天成和钟嘉慧起床前再溜回裴让房间的计划。
一开门出去,人还打着哈欠呢,迎面就被一只大馒头袭击。
睁眼一看。
裴天成正坐在餐桌前怒视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仿佛在看一个流氓。
丛蔚身上坐着裴让,一大一小咬着馒头,一个偷笑,一个咯咯大笑。
那天天特别好,钟嘉慧把客厅的大窗帘和阳台的窗户都打开了,晨光铺了一地,餐桌上摆着早餐,她和他的家人围坐在一起。
好似,本就该是一家人。
——
隔天,丛蔚就跟丛珩坐火车转大巴去了邻市的一个小县城里。
裴寂在她临走的时候,往她身上、包里、行李箱里装了好些个紧急联系人信息牌,就生怕她在外面有个好歹,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突然失踪这种事,真的经历过两次,就再也不想经历了。
裴寂上午去了一趟谢放的摩托车厂。
面积比以前扩大了两倍,所有的机器设备提档升级,厂房里装饰得很像大集装箱,喷着各种夸装的彩绘。
有人叼着烟出来,手里还拿着扳手。
一看到裴寂,眼睛微微睁大:“哟,二当家的来了。”
那是最早一批跟着谢放干摩托车修理的楼恣,知道最开始的启动资金是裴寂出的,一直都把他混叫成二当家,久而久之,大家都管裴寂叫二当家,一个从来不管事的隐形二当家,因为在谢家独苗苗最惨的时候伸出援手,光这勇气和远见就够他们服得了。
“这么多车,最近有比赛?”裴寂上了楼梯,往下一看,厂房里全搁着几百万的职业摩托赛车,清一色的刷一个logo,应该是一个队的。
楼恣靠着二楼栏杆,把扳手扔起来又接住:“老板赞助的车队,第一次参加中国公路摩托车锦标赛,现在在做改装,牛逼着呢。”楼恣凑过去跟裴寂咬耳朵,“队长是陆判,重金挖来的。”
陆判是现在国内数一数二的职业赛车手,因为国内市场和投资问题,国内摩托车车手身价一直起不来,谢放算是做了个突破,投了一大笔钱进去做俱乐部,挖了好些车手过来组队。
这笔钱,几乎用了车厂这几年收益的三分之二。
谢放做决定前,也跟裴寂商量过,裴寂的意思也是同意,后来就一直没再过问。
另外,裴寂从股市里卖出了几支股票,把钱和收益全都转给了谢放。
还是那句话,我投资,你随意。
晚上跟谢放两个人去了BubbleLab,陆方还守在那里,他又在城里开了一家分店,另外在隔壁市也开了一家酒吧,生意越做越大,也是他一贯小心,在他的场子里一向都没有什么违规违法的事,装了满屋子的摄像头,谁敢在他的地儿吸果子,第一时间扭送派出所。
陆方亲自给裴寂调了杯血腥玛丽,伏特加口感顺滑,芥末的微辣在唇齿间颤抖,口感还是老感觉,缠绵悱恻。
“听说,你把人找回来了?”陆方的烟已经换成了雪茄,浑身上下一股成功人士的商业精英味,和原来那份社会哥的形象迥然不同。
裴寂拒绝了陆方递过来的烟:“戒了。”
把酒杯放在吧台上,耸耸肩,“找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因为忙,一直没回来,这不是这次暑假一块回来,但是人今天跟她堂弟一块去山里挖木头去了,不巧,你又见不着了。”
“人走了,没人跟你玩,你才来找我们,我早些年怎么没瞧出来你这么重色轻友,白瞎了我原来那么多好酒好肉的招待。”
“别说了,我当初千里迢迢给他送烟花,想在他那儿蹭顿饭,一晚上说了18个滚。”谢放一提这事就生气,白眼都翻得回不过来了。
裴寂在一边听着他们抱怨,兀自笑个不停:“我重色轻友的本质终于被你们发现了,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备胎。”
“备你个头,找打。”陆方随手揉了个纸团朝着裴寂就扔过去,“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上下左右怎么瞧丛蔚都觉得很普通,你怎么就喜欢的不行,天下好姑娘那么多,你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裴寂也问过自己,年少的喜欢为什么会变成爱,即便分离也无半分衰减。
后来,在上海谈项目喝到吐却不得不笑脸坚持的一个酒局里,看到推杯换盏间虚伪的自己时。他突然明白,因为那份感情干净,是这个世界上他所拥有的东西里最干净美好的,喜欢她的时候,是最好的自己,用了最真的心,尽了全部的力,他爱她,也爱这样爱着她的自己,这份爱,让他永远都不会忘自己最干净单纯的样子,所以,爱她经久不息。
我爱着她的同时也爱着这样美好的自己,这是一件多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