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裴寂看过来委委屈屈的眼神,摸了摸耳朵,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樊城沿街都有明显的变化,地铁通了两条线,因为要申请文明城市,几个大路口和商场的外立面全都焕新了一遍,滨江大道由双向6股道扩成了双向8股道,老式的红绿灯也换成了倒数的。
整个城市仿佛都重新粉刷过一样,沿路种着绿化带,高大的乔木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迎着阳光,漏下一片一片的斑驳。
丛蔚虽然只在这里呆过两年,但这次回来,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颇为想念,大约是因为在这里囤积着她最好的两年时光。
车在酒店门口稳稳地停下。
谢放帮裴寂把行李卸下来:“晚上兄弟攒了局给你接风,7点盛世,我就不来接你了,要喝酒,我打车过去。”
“好,哪个包厢?”
“我一会发你手机上。”谢放坐回驾驶位,冲着他们一摆手,“走了。”
后视镜里,两个人并肩站着,一个高大一个娇小,明明气质迥然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那样相配。
想想前面两年裴寂过的日子,瞧着像是正常,可谁都看得出来魂飞了,成天把自己当个活死人一样折腾,整个人天天阴沉沉的没点人气儿,抽烟喝酒,光因为胃送进医院就送了不知道多少次,烟更是抽的凶,也不知道那个肺是不是已经熏黑了。
谢放不知道丛蔚在外面的情况,但光猜都能猜到过的应该也是难。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再站在一起,谢放都觉得是老天保佑。
——
办了入住。
裴寂一直把丛蔚安顿好,里里外外用抹布给她抹干净,又找前台要了消毒水,四处喷喷,就怕丛蔚在这里睡得不舒服。
他特地把家里的一套备用床单被罩也带了过来,给她罩上,行李箱里还被塞进了一个玩偶。
“我先回家,一会过来接你去吃饭。”裴寂看了眼手表,“现在快四点,还能打个盹,今天起得早又一路奔波,你洗个澡,然后睡一会。”
“我知道了,谁敲门都不开,耳塞眼罩在床头,充电器在小包里,我马上就把手机充上。”丛蔚坐在床沿边,顺着裴寂的话往下说。
裴寂伸手去捏她的小嘴:“又嫌我啰嗦了?”
“哪敢啊。”
唇瓣在他手指裴寂低头狠狠亲了一口,还含着她的下唇磨了磨。
“要是想出门,就给我发个消息,或者直接去找我让我陪你也可以。”手滑到那细细如天鹅一般的颈项上摩挲,裴寂是真舍不得离开她半步啊,平日里要上课要工作是没有办法,可如今放了假回了家,反倒还得分开了。
丛蔚也搭上他的手:“好。”
两人分开,一个回家,一个在酒店呆着。
丛蔚站在窗户边,往下看,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看到裴寂拖着行李箱出了酒店大门,在十字路口过了一个红绿灯,然后往家里方向走去。
阳光直直照在他身上,黑色的T恤被晒得仿佛要焦了一般。
丛蔚一直盯着那个背影,直到他转过几棵大树,再瞧不见了。
房间里的空调开着,呜呜作响,电视机着几盒**。
丛蔚抽出纸巾擦了把汗,怔怔看着外面发了会儿呆。
然后背上小包,收好手机和房卡,起身就出了门。
在酒店门口叫了辆出租车。
“去大梨苑巷。”
重新修过的路面很平整、很宽敞,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多还没开始堵,从酒店出发过去,大约用了二十分钟左右。
车站还是那个车站。
裴寂在那个车站接送她上下学足足接送了两年,广告牌里的广告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轮,如今是当下很红的一个男团代言的酸奶,黄桃口味,一张海报上一堆漂亮男孩。
她还记得以前里面挂的是当年的新款手机。
门口的那个商铺变化很大,竹篱笆拆了,花园被填成了一个小院子,里面撑着几把绿色的大伞,伞下放着桌椅。
浓浓的咖啡香从里面飘出来。
服务员穿着小西装的制服,戴着一顶小帽子,端着咖啡送到每张桌子上。
和当初“十二月”的样子已经迥然不同了。
丛蔚回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柜台边。
“您好,请问您想点点什么?”收银的小姑娘可能是大学生暑期兼职,长相很年轻,朝气蓬勃,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丛蔚的目光从单子上瞟过。
“一杯,美式。”
“好的,35块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她从小包里掏出现金递过去:“现金。”
“好的,请稍等。”
坐在靠窗的单人座上,街上来往的车流跟从前比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她从前也喜欢在小花园里看外面的车流。
她还记得入学第一天的晚上,在这条路上遇见了一个和白天比起来完全不同的裴寂,张扬桀骜。
他给了她一颗大白兔。
丛蔚给裴寂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在大梨苑巷,让他一会儿直接过来接她。
原以为要到六点才过来。
可裴寂收到消息后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在车站下车,准备走去咖啡厅接她,可脚步顿了顿,还是停在了原地。
【我到了,在车站,你过来吧】
一条消息。
他靠着广告牌等着,双手插着兜,右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蹭着。
好像这样就回到了那两年。
腮边突然被一阵冰。
转头看过去,丛蔚手里拿着一杯冰淇淋红茶,正贴在他的腮边,她脸上挂着熟悉的笑,眉眼弯成月牙,眼睛反射着阳光,似波光粼粼的水面。
“那家奶茶店还在欸。”
裴寂突然,有些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