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素来以繁盛的纺织业闻名于大褚,而作为江淮最大的府城,淮城每日的布匹贸易量连国都晏京都无法与之相比。
从淮城贸易出去的布匹会由码头经过河道运往大褚各地,就连晏京里的王公贵族身上穿的华服,也多数是从淮城这里出去的。
故此,淮城里开设的布行数不胜数,每隔一条巷子就会有一家,整座淮城的布行,不管大小细细数来竟有上百家,凌无双也总算明白了谨言为何会首选改良后的织布机来重振家业。
城中的众多木匠听闻墨家要重整旗鼓,纷纷主动投到了墨家的门下,毕竟墨家曾经在淮城的威望极高,有些年纪大的也曾为墨家效过力,即便墨家遭遇了那一场灭门的大劫难,可当时死的都是墨家人,而为墨家做过工的木匠却没事,为了能赚更多的银子,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
墨家的工坊在谨言的督促下正紧锣密鼓的制作织布机,凌无双也没闲着,每日用过早膳后便会同谨言一道出门,不过她是去逛各大布行,再从布行取一些样品回来。
原本凌无双对布匹的生意那是一窍不通,从前对于她而言只要衣服好看能穿就行,从未在意过衣服是由什么材质什么织法的布料做成,如今一家家布行逛过去,听着那些掌柜们细细的向自己介绍,她也就学到了一些和布料有关的知识,至少能分清了绫罗绸缎锦绢之间的区别。
而在这些布行中,对她最热情也最耐心的便是锦绣庄的女掌柜彤娘。
彤娘虽然年近三十,但因生的肤白貌美,气质丰韵娇媚,又伶牙俐齿,即便她是个寡妇,身边也不乏众多追求者,可彤娘对那些倾倒在她裙下的追求者们却不屑一顾,一心只想自立自强,靠自己的双手多赚些银子傍身。
这倒是让凌无双颇有些欣赏她,再加之彤娘在布料一事上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凌无双隔三差五地便会去锦绣庄看一看有没有进什么新货。
“哟墨夫人,今儿您怎么来得这么早。”
彤娘才刚开张不久,一见她进门就迎了上去,态度虽然热情,但又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叫人反感。
凌无双出门在外都是声称自己的夫家姓墨,并未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一众掌柜都唤她一声墨夫人,她也爱听别人这么称呼她。
“彤娘这里可有什么新的面料来了?”
因为是早市,街上人来人往,跟着凌无双进门的还有其他客人,彤娘知道她只是来拿样品的,实际上买的布匹不多,但也没有怠慢她,笑道,“墨夫人不如先坐着喝杯茶,稍等我片刻。”
凌无双自然不会为难她,本就是开门做生意,当然是赚钱最重要,她点了点头,便信步上了二楼雅间。
锦绣庄的一楼是接待客人的,二楼设了雅间及试衣间,锦绣庄在淮城的主要客人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这会子试衣间外面站了不少丫鬟婆子,都是侍奉自己主子的,而凌无双则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在身边侍奉的丫鬟都没有。
见那些丫鬟婆子在打量着自己,凌无双也不甚在意,径自坐在桌案前喝着店里仆从端上来的茶,又望了望窗外,对面是一家三层高的酒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头座无虚席,肩上搭着抹布的跑堂伙计忙忙碌碌的穿梭于人群之间。
淮城这里的百姓喜吃早茶,且早茶的品种繁多,不仅如此,为了满足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商客享用,茶楼酒楼里还常有戏班子或是歌女助兴,好不热闹。
凌无双听着对面酒楼里传来隐隐约约咿咿呀呀的歌声和琴声,正想仔细听听那歌女到底唱的是什么,便猛的听到了楼下传来了吵闹声。
“柴大公子,我锦绣庄是做布匹生意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公子想找乐子,不若去秦楼楚馆,那里的女子随便你怎么玩!”
虽然彤娘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娇媚,可话语里却满是锐气,看来是既不想得罪来人,也不想让对方小看了自己。
听得另一道尖细的男声响起,“彤娘,你最好少管闲事,若是你非要管,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从了我,我便放了这姑娘。”
“你这登徒子快放开我家小姐!”
这是另一个稚气的女童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道清脆的女声娇滴滴的哭了起来。
楼上的女客皆大惊失色,丫鬟婆子们更是直接躲进了试衣间,仿佛知道来者是谁一般,凌无双却是坐不住了,起身向楼下走去。
“彤娘如何?你到底是要保自己呢,还是保你这店里的客人?”
只见那柴大公子紧紧抓着一名清秀少女的手腕,像是要将她拖出门去,而彤娘叉着腰挡在了门口,不让他将人带出去。
但彤娘到底心里是紧张害怕的,就连脸上的微笑都很僵硬,她笑问道,“柴大公子只要把人放了,一切都好说。”
那柴大公子冷哼一声,“你都诓了我那么多次,我可不会再相信你的嘴。”
彤娘心头也很是厌恶,这柴大公子三不五时的就要来骚扰她,都被她花言巧语给骗了过去,如今竟然为了得到她,连她店里的客人也不放过,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那柴大公子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