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素英及章训音这两个各自有着各自烦恼的女子刚结下手帕交,偏殿的珠帘被宫人拨开,是卢嬷嬷来请二人去见太妃。
此时的太妃斜靠在床头,披头散发一副病态虚弱的模样,回想起她往常妆容精致云鬓高耸的仪容,章训音忍不住就红了眼眶,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便是太妃对她极好,和蔼可亲犹如祖母那般。
“训音啊,过来坐。”
太妃冲章训音招手,拍了拍身侧的床沿,又看向韩素英吩咐身旁的卢嬷嬷道,“为贤王侧妃赐座。”
两人都座下后,太妃便拉住了章训音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关切地问道,“你怎么瞧着瘦了许多?你才刚嫁为人妇,可是严家对你不好?”
章训音眼眶一湿,含泪摇了摇头,并不想让太妃为她担心,她深知太妃在这变了天的后宫里已经很难了,又身患重病,哪里还能让她替自己操心。
“不是就好。”太妃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她,“该不是你小时候的老毛病又犯了?挑食不好好用膳?”
提到幼时的事,章训音当下真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太皇太妃,训音已经长大了。”
太妃摸着章训音的脸颊宠溺而慈爱地笑道,“对对对,你已经长大了,瞧哀家这记性,还以为你跟从前一样,还是个小皮猴呢。”
可不是嘛,在她出嫁之前,她还同如意公主四处玩呢,如今如意却是被宁妃管得紧了,她又嫁到了严家,说来也是许久未见。
韩素英静默地听着太妃及章训音俩人闲谈,插不上什么话,心里只觉奇怪,不是说太妃已经病入膏肓了吗,怎么眼下瞧着,虽面容苍白憔悴,可精神却不错,难道说……这是回光返照?
聊了片刻后,太妃听章训音提起如意公主时,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
“训音,今后你少同如意来往,特别是宁妃,不,如今该称呼她为宁太妃。”
皇权虽然更替,可太妃知道顺帝尚未死,太子登基后也不过是蒋家手中的傀儡,她并不承认太子这个新帝,就连对他人的称谓都未曾改变,而她这般称呼宁妃,实为讽刺。
早在顺帝堕马那日她便对宁妃有了怀疑,随后她和太后又被梁进查出中了蛊毒,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能同时在顺帝和她们之间不露痕迹地做到这些事,除了宁妃还能有谁,也是从那时起她便一直防备着宁妃,再未召见过她,就连她来仁寿宫请安也是闭门不见。
章训音对宫里发生的事只知道大概,并不知细枝末节,她回想起凌无双曾经也向她打听过宁妃,霎时心里就有了数,定是宁妃做过什么,才会让太妃和凌无双都对她如此戒备。
没有任何追问,章训音点头应声道,“您放心,今后我定会同她们少来往。”
太后仔细端详着章训音那张明媚俏丽的脸,甚是喜欢,随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道,“训音,哀家有一事想要交办于你,哀家这里有两封信要托你转交。”
话音刚落,一旁的卢嬷嬷已经取来了两封信递到了章训音手中,章训音瞧了一眼信上的名字,一封是给她祖父荣国公的,一封是给镇南王的,这让她疑惑不解。
“您为何不亲自将信交给他二人?”
若是太妃自己能做到,她早就这般做了,只可惜宫里的蒋家军守卫森严,早前她和太后一起被软禁在仁寿宫中,根本就出不去,为了和镇南王取得联系,她已将用于两地传信的信鸽都放了出去,也不知那些信最后能不能送到。
她最担心的就是信鸽中途被守卫的蒋家军射杀,为了多重保障,才不得不让章训音代为送信,若非太后薨逝章家人前来守丧,恐怕她连这次机会都难获得。
章训音话才问出口,便觉着自己失言,当下太妃的情况她也清楚,定然是做不到的,于是将两封信收好塞进了袖兜里向太妃承诺道,“您放心,训音一定将信送达。”
太妃笑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韩素英身上。
“贤王侧妃,哀家也有一事要拜托于你。”
韩素英不明白太妃到底在做什么打算,但既然她开了口,又怎有推辞之理。
她忙起身行了一礼,“还请太皇太后明言。”
太妃凝视着章训音及韩素英二人,踟蹰了片刻才沉声道,“哀家欲以假死脱身离宫。”
听到太妃的这句话,章训音和韩素英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满脸震惊,她们万万想不到会从太妃口中听到这样的惊世之语。
太妃这也是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出的唯一可行的办法,这座巍峨的皇宫,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除了假死,她根本就没法脱身,可若是她不脱身,一旦镇南王起兵,她便会成为他的软肋,她不能坐以待毙,让蒋家军利用她去坏了镇南王的大事。
朝堂上的事韩素英虽不干涉,但多多少少也从贤王口中听说过一些,她知道太妃绝不是随口一说,这是事态紧急之下不得已才出的策略,可她不明白,为何太妃会求助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