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打算安于一隅,自在的过完余生,奈何蒋家逼我至此。”
顺帝薨逝,蒋家军失去了制衡,便集中了所有的精力来剿灭异己,北境的匪患曾是蒋家军体现自身价值的筹码,如今已经不再需要他们这些麻烦继续存在下去,所以下一个就轮到了他们,他可以逃,但帮中一众兄弟们怎么办?
他们已经没有了家,只有地下城这一处安身之地,更何况友帮覆灭、二当家亡故,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离世,且都是被蒋家军害死,难道他还要继续逃避下去,放任仇人继续迫害他身边的人吗?
不!他不能再坐以待毙,就算是拿命去拼,他也要拼出一条血路,只有这样,胡狼帮才能在北境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大当家的想法同凌无双也算是一拍即合,她在面对困难甚至是绝境时都从未想过逃避,但凡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大当家可曾想过联合北境所有匪帮一起抵抗蒋家军?”
凌无双这话在大当家听来简直是异想天开,他摇了摇头道,“姑娘的想法也没错,只是……北境各帮派情况复杂,他们各怀心思,其中帮与帮之间结下仇怨的也不少,要想让他们联合,恐怕比登天还难。”
“那就不妨登天一试。”
在凌无双看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如今的北境各匪帮都陷入了自身存亡的危机中,而他们的共同敌人便是蒋家军,只有先共同抵抗外敌才能有机会活着继续内斗,更何况,她手中还有顺帝承诺的筹码。
大当家顿觉讶异,他从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女子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沉着的坚毅还有一种莫名能激励人的强大信念,就仿佛那样的事情将来真的能实现。
这让大当家的也受到了鼓舞,他看得出凌无双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遂问她道,“凌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大当家的带着凌无双几人在北境四处奔走,先从同大当家交情匪浅的帮派开始,逐一游说。
原本北境称得上名号的匪帮,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七个,如今被蒋家军挨个铲除,只余下十九个,那些被铲除掉的帮派,还活着的帮众又投到余下这十九个帮派的门下,所以一听到胡狼帮的大当家上门要求联合对抗蒋家,并没有原先想象中那般排斥,有的当即答应,有的说还需要考虑,只有极个别的表示拒绝,只想一家独大,不管各帮派的表态如何,大当家的都给了他们一个时限,让他们好好考虑,考虑清楚的便可五日后带领帮众前往胡狼帮外汇合,联手之事再行商议。
与此同时的胡狼帮一众兄弟也没闲着,既然要对抗蒋家军,现有的地下城作为大本营,规模及防御力明显不够,当初建地下城是为了防止被外敌发现,从地面看去,视野中皆是荒漠,没有人会想到前方有一座地下城,如今还需要在地下城外围再增挖一道壕沟,并在上面铺上木板及砂石做成陷阱,让蒋家军无法跨越,但联盟军却可以从特意留下的一条窄道通过。
到了与各帮派汇合的日子,大当家胡连从陈旧的木箱中取出了一个巨大且沉重的布囊,吹去布面厚厚的灰尘,缓缓解开袋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套银白的重装明光锁子甲,他已经多年未再穿上它,如今,又到了用上它的时候。
凌绪屋内,他也穿上了一身轻装铠甲,因为有这身铠甲,在鸣沙谷那一战逃亡之时,他才躲过了众多瞄准他的羽箭,否则他早已被射成了箭靶。
“妹夫,这个给你。”
凌绪将一套铜丝软甲递给了谨言,这套软甲本就是谨言送给他的,那时在晏京城外,谨言和凌无双为他送行,若非有他们俩送的软甲及解毒药,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谨言倒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就脱下外袍穿在了身上,他明白一旦同蒋家军那千军万马在沙场上交手,战场上的冷箭防不胜防,他没有那么多双眼睛可以四面八方都注意得到。
两人都穿戴整齐后,凌绪猛地拍了拍谨言的肩膀笑道,“你还没上过战场吧,说句老实话,你怕不怕?”
沙场交战同比武打斗可不一样,沙场上比的是体力还有战术,不仅要有万夫莫开之勇,还要懂得调兵谴将,利用一切有利条件。
谨言并没有立即就回答,而是垂眸思忖了片刻道,“怕,当然怕,我怕芮晗为我们担心,我怕我不能保护好自己,不能活着回来见她。”
通常凌绪这么问身边的将士,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他大吼一声,“不怕!我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虽说有逞口舌之勇的嫌疑,但到底能鼓舞士气,让人放下心中的顾虑和恐惧,义无反顾地奔赴向战场,可是谨言这是怎么回事?他也太务实了些,他这样前怕狼后怕虎顾虑重重,怕是还没走出军营就要开始后悔。
凌绪当即摇了摇头陷入无奈,“你小子就算怕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不觉着丢人吗?”
可谨言却异常认真,“丢人?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死,我可以无所畏惧,但活着的人,却要为我们伤心。”
这一路走来,谨言亲眼看着凌无双为自己的家人谋划担忧,特别是当初得知凌绪的死讯时,她甚至伤心到晕倒,之后她便为了凌绪远赴北境,又不顾一切的寻找他,哪怕是身陷险境也毫不退缩,所以他怎么舍得让她再次经历那样的事情。
谨言的话让凌绪陷入了沉默,许是自幼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他觉着男儿就当穿上铠甲征战四方,他认为守好国门不让敌人来犯就是保护家人的最好方式,如今看来,是他想得不够周到,其实娘和芮晗不仅希望他能建功立业,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