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2 / 2)

丑后 秦越27 1781 字 2个月前

说着她指着凌绪的大腿伤处道,“你这腿,等新肉长出来,会留下一个凹下去的坑,虽说不影响你正常走路,可想要恢复如初,那是不可能了。”

她又指了指他手臂处的伤,“还有你这胳膊,还好伤的是左臂,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抡起你的锥枪。”

被公孙离这么一提醒,凌绪才知道自己伤得到底有多重,关于这些伤,他只记得自己在鸣沙谷的乱箭中死里逃生,却被后方追来的人射中了胳膊和腿,那些箭本是朝着他躯干来的,好在他不仅穿了铠甲,内里还穿了软甲,又戴着头盔,才没有被射中要害。

他策马逃出鸣沙谷没多久,就感觉到了身子不适,像是毒性发作,忙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全都吞了下去,他拖着沉重的躯体伏在马背上一路飞驰,也不知道方向,只知道后有追兵,他只能不停地向前,直到遇到了沙尘暴,那时的他别无选择,冲进沙尘暴中尚能九死一生,但落入追兵的手中,恐怕十死无生。

后头追着他的那些追兵在见到沙尘暴后调转了马头,而他则是被沙暴吞没,在剧烈的风沙中迷失了方向,再加上身体里的毒作祟,被狂风一刮摔下了马背,脸朝黄土,不省人事。

再醒来他便已身处于胡狼帮之中,大当家的说在荒漠中发现他时,见他一身军中铠甲本不想救他,任他自生自灭,可还是翻看了他身上的腰牌,然后,看到了上面刻着的那些足以表明他身份的字。

因时间久远,凌绪已经记不得大当家是谁,可大当家的还记得他,那时凌绪还年幼,随他父亲凌述在军营里住过一段日子,大当家的身为定北军三军统领之一,自是时常会见到他,还教过他射箭,只是没想到如今一个是兵一个是匪,是敌人却也是故人。

如今大褚同北蛮无战事,边疆的军队多用于剿匪,北骑军也是其中之一,除了重甲的铁骑营之外,其他所有骑军都要外出剿匪,凌绪所带的那队人马主要在北边,经常会同蒋家军撞上。

对于蒋家军的所作所为,凌绪深恶痛绝,他们不止剿匪,还骚扰边境的两国百姓,可谓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硬生生将良民逼上绝路,无家可归的百姓只能沦落为盗匪,并且怀着仇恨同官兵作对,如此往复恶行循环,匪患难除。

凌绪接到圣上密令帅三千骑兵离开北骑军时,用的也是剿匪的借口,为了掩人耳目同时又躲开蒋家军纠缠,故意绕道西行,哪知还是在路上被来自南北两路的蒋家军围追,将他们逼到了鸣沙谷。

原以为这次也会同往常一样,只要他们伏低做小,任蒋家军折辱一番后就能放过他们,谁曾想峡谷两侧早已埋伏了数百弓箭手,对他们无差别乱箭射杀。

同样都是大褚的将士,蒋家军却这般无缘无故屠杀同僚,如果不是凌绪亲眼所见,他根本就无法相信,三千骑兵,全死于蒋家军之手,他们从军,是为了保家卫国同敌国厮杀于战场之上,而不是为了死在同胞的屠刀之下。

凌绪心寒不已,他只怪自己心软,将蒋家军当作同胞,没有立即命令将士们同他一起殊死反抗,才导致他们白白送死。

想到这里,凌绪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如今他苟活了下来,无颜面对地下的将士,他有愧于他们的信任。

公孙离见凌绪露出痛苦的神色,还以为是因为伤口疼痛,便有些自责,她方才的确不应该故意弄疼他,也不应该同他说他的伤势,让他为此难过。

“伤处还在疼?”

面对公孙离的询问,凌绪没有吭声,他如今的伤痛比起那些惨死的将士们又算什么呢。

公孙离只觉安慰人什么的最麻烦了,心里虽然嫌麻烦,她嘴上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别怕,我一会儿给你施针,很快就不疼了,另外……我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伤处虽然被挖去了不少肉,对于你们习武的人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可是万幸没伤到筋骨,养养还是会好的,回头我跟我师父去要些生肌膏来,说不定有用。”

公孙离说完这话后,发现凌绪的下颚紧绷,眼角竟然滑落下两行清泪,她陡然愣住,忽而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不会吧?她下手那么重?这伤真有那么疼?以至于疼得他都哭了,还是说她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他承受不住?她该怎么办?

恰巧此时凌无双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公孙离如蒙大赦地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求助似地上前两步握住了凌无双的手。

“我也不知道你哥是怎么回事,你快看看他吧,你再问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我给他煎药去。”

说完她绕过凌无双身后的谨言就逃也似的掀开门帘跑了出去,凌无双和谨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待来到凌绪身边蹲下身,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凌无双两世以来还是第二次见到凌绪哭,第一次,是听闻爹爹的噩耗。

“哥——”

凌无双拿出绢帕去拭他眼角的泪,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明白此时的他一定很难受,不管是自己的遭遇还是身子的状况,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凌绪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泪水,他咬了咬牙道,“芮晗,是我无能,让你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