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绪作为凌家唯一的嫡长子,也是定北侯凌述的唯一继承人,当年凌述为国捐躯,顺帝又怎会忍心看着他断子绝孙。
顺帝抬头望向天空幽幽叹了口气,他虽然身为天子,九五之尊,却一样有旁人不知的难处。
“朕虽不能将害你兄长的背后主使绳之以法,但总归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
说着,顺帝突然话锋一转,“定北侯不便再继续留在宫中任职,以免他再遭遇不测,朕会拟旨,提他为北骑中郎将,待他康复后,即刻赴边关上任。”
大概顺帝同时也顾虑到了蒋家,怕他们对凌绪不利,才将他安置到了张亘的铁骑军中,至少如今的张家同蒋家因张红銮被休弃一事,已闹僵,而凌无双却将张红銮的女儿乐优送到了太后身边养着,虽然张家表面不说,但实际上张家父子明事理,对她算是心存感激,凌绪在张家军中,可安全无虞。
顺帝都已经替凌绪考虑得如此周到,凌无双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当即行礼谢恩,“儿妾代兄长,谢父皇恩典!”
一日后,明德殿中,凌绪终于在梁进的诊治下悠然转醒,他才睁开眼没多久,顺帝就亲自来看望他。
凌绪大病初愈,身子虚弱得紧,苍白着一张脸,受宠若惊地就要起身给顺帝行礼,却被顺帝按了回去,让他好好歇息着。
“这几日你受苦了。”
若非是凌绪身子硬朗底子好,这又是鞭伤又是高烧又是中毒,怕是早就熬不过去了,寻常人哪里能受得住。
凌绪首先想到的却不是病了这几日的自己,而是身上的职责,遂主动请罪道,“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
见凌绪即便身在病中也依然这般忠义,顺帝对他那最后一点怀疑,也跟着烟消云散,哪里还会治他的罪。
“你跟朕说说吧。”顺帝直接在凌绪床边坐了下来,问他道,“那一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该罚的人都已经受罚,可他们却死到临头都不肯说出真相,尤其是刘庶人,翻来覆去只一句话,是她指使银娇做下的事,她一律承担,所以顺帝也只能从凌绪的口中,了解事情的经过。
凌绪回想起来,也很迷惑,向顺帝坦白道,“臣当晚像往常那般在天街巡逻……”
由于皇宫从里到外都守备森严,凌绪虽是御林军带刀卫,实际上也是个闲职,每日都按规律作息,那晚他和几名当值的同僚在前朝及后宫之间的天街里巡视,原本一切正常,他却突然见到斜刺里从墙角暗处冒出了一道黑影,翻过天街围墙直奔后宫去了。
事态紧急,凌绪连忙请示上级欲协同内侍官一起搜查后宫,可上级因只有他一人看见那异象,不肯信他的话,但又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他带领了一队人在几名内侍官的引领下悄然搜查后宫,还不能惊动各宫主子。
一行人在后宫里秘密搜寻着可疑的踪迹,有人发现空置了多年的兰芳宫中有异样,便都去了那座宫殿里四处搜索,将宫内的每一个房间甚至假山池塘花丛都仔细搜了一遍,由于是分开行动,他瞧见宫墙脚有道黑影翻墙逃跑,他只好先独自一人追了上去,可才翻墙落地,后脑勺就一阵剧痛,被人打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他已经身处刘婕妤的宝华殿偏殿,而同他一起躺在**的,还有那名唤作银娇的宫女,俩人皆是不着寸缕,他还来不及反应,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正是那一群同他一起秘密搜查后宫的人,被人捉奸在床,事情又因他而起,传到顺帝耳朵里就变成了他利用职务之便,捏造宫里有刺客,好趁机进入后宫同宫女苟且,当真是让他百口莫辩。
好在事情最后总算是真相大白,他也没有被冤枉,只是身子受了点苦,他很庆幸自己都熬过来了。
“朕已知悉。”
顺帝面色阴沉,听凌绪将来龙去脉这么一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参与这件事的不仅只有刘婕妤和那名宫女,还有那几个掐准了时机破门而入的御林卫及宫人,他们,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刘婕妤便能调动得了的,当下他只需将这些人都抓起来拷问,这幕后之人,十有八九也就现了形。
皇后——
她是真的触到了他的逆鳞,敢在他的禁卫军里安插她的人,怎么,她和蒋家是在密谋着将来有一日要逼宫造反么?
心中虽气,但顺帝并没有随意将气撒在他人身上,而是扭头向常广示意了一下,一道诏书就交到了凌绪的手里。
凌绪瞧着捧在手里的这卷金灿灿的诏书,很是惊愕,正不知道该如何做反应,顺帝便提醒他了一句。
“谢恩吧。”
说完就站起了身,回头叮嘱凌无双道,“既然定北侯已无大碍,那便出宫去吧,在家中好生调养几日,再去上任。”
凌无双连忙行礼谢恩,凌绪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旨意,但见妹妹这般神色,想来定是好的,便拖着病体艰难地从**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跪在**给顺帝磕头谢恩。
顺帝欣慰地俯视着凌绪的发顶,颇有些语重心长。
“定北侯,朕盼着你能早日同你父亲一样,在边关替朕守住国门,保我大褚一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