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很久以后(1)(2 / 2)

师爹从不孤独,主事却是孤独的。

尽管善堂有很多她收养的孩子,她每日要亲自为这些孩子下厨做饭,教他们习武晨练,可她依旧那么孤独。

很多次吴世安都看到,她会不经意地走了神,定定看向某一处地方。

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装着,如同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那种失去盼头的心灰意冷,让吴世安觉得很难过。

他从小就是个太容易和别人共情的孩子了。

吴世安还是不敢和善堂主事有太多的接触。

日子这么过着过着,很快他就及冠了。

吴世安在师父和师祖那样性格的两个人的影响下,逐渐长成了非常开朗外向的青年。

他眉眼总是含着笑,对谁都和善客气,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他长成了颀长俊朗的男子,英俊潇洒,夜照人临海的麦色肤色,为他的俊朗平添了几分男子汉气概。

上门的媒婆快要踏破了门槛。

师父总是用团扇掩着口鼻,笑着跟师爹打趣,“我们安安啊,谁能想到长成了个勾小姑娘魂儿的孩子了!”

吴世安被师父说得不好意思,每每这时都找借口落荒而逃了。

他若是再不逃,接下来师父便会没完没了地问道:

“那么多爱慕你的姑娘,你倒是看上哪一个了呀?”

“那个不好吗?这个你也不喜欢?”

“我敲着都是顶不错的姑娘啊,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吴世安不是嫌烦,只是对师父的逼问招架不住。

他已是及冠之年,身边的玩伴、师兄师弟或者书院同学,早都陆续娶妻了,没有娶妻的,大多也定了亲、有了心仪的女子。

只有他,依旧孑然一人。

他从小见过师爹与师父是怎么情投意合携手一生的,于是心中也想着找一位他心悦的姑娘。

不是师父之名的,不是媒妁之言的,只是他喜欢的。

还从没有这样一个女子走进吴世安的心中。

他如今已经是玄烛城数一数二的机械师了,人人都知月夫人的大弟子吴世安,一身红衣惊艳玄烛,打马长街而过,偷走了多少闺阁少女的心。

他身边却不见一个女子,甚至连丫鬟都没有。

“别看安安整日笑呵呵的,心思却跟你似的深得很,”吴世安不知道,师父曾对师爹说,“他是受过苦的孩子,又独自经历了那么多事,难免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

“既然知道,你何苦操心?徒增烦恼。”师爹端着茶盏冷冷道。

师父狠狠白了他一眼,“那说到底也是我的徒弟,他一把年纪,眼看要打光棍儿了,我这当师父的能不着急吗?”

师爹忍俊不禁,“我不也是年近三十才与你完婚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师父气道,“你什么条件啊,还动不动要吐血,病病歪歪阴阳怪气冷漠自负,我们安安有手有脚高大英俊健康开朗和气温柔,能比吗?”

师爹:“……”

是是是,不能比不能比,你徒弟放眼浩瀚宇宙都是极好的。

师父从此开始,便为吴世安的婚事操碎了心。

全宇宙最好的吴世安却完全不在意,依旧每月一次去善堂,该做什么做什么。

初春时节,天街小雨,他撑着一把油纸伞路过善堂外的凉亭,见一女子一脸愁容地看着亭外的雨。

吴世安看着那女子怔住了。

他以前从没有见过她。

想了想,吴世安撑着伞走了上去,有些小心又彬彬有礼地问道,“姑娘可是被雨困住了?在下这伞借给姑娘吧。”

女子被吓了一跳,抖了一下,回头怯怯地看着吴世安。

他恭恭敬敬立于凉亭之外,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一袭红色长衫沾染了水汽,乌色长发高高束起,看起了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女子心中害怕又羞赧,匆匆福了福身,“不必了。”

话一说完,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遮着雨,跑走了。

吴世安在雨中凝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朝善堂的方向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