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杨看着吴轻月，回味着她说过的话，十分不可置信。

他呆呆看了她许久后，哑着嗓子开口道，“你……咳，你说的这些，慎言知道吗？”

“知道的。”吴轻月冷静地点点头。

她其实是有些想哭的，可她没法哭。

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死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哭了，为的是他们哭，还是为了自己哭，她不敢细想，很多事她都不敢细想，直接找韩杨去说，也是怕她若是反悔了，至少韩杨不会放过她。

“他、他也同意你这么做吗？”韩杨问道。

吴轻月垂下眼，沉默了。

这个动作让韩杨马上明白了。

他坚定地拒绝，“不行，怎么能让你舍出性命呢？这完全就是送命，慎言知道会杀了我的。”

“他不会的！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夜照有能力对抗玄安相的巫蛊术吗？就算你们不同意，玄安相攻城之后，大家都活不了，现在什么情况你已经看到了，玄安相是铁了心要让整个夜照都去死！”吴轻月急急说道。

她从包里翻出了一把精巧的匕首，双手奉上递给韩杨，“我自己下不了手，有劳韩将军了！”

韩杨看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韩统领！”吴轻月颤抖着声音叫他，“我知道你和慎言曾有过节，但如今夜照此等情形，我能来找你，是知道你心中还有为国为民的良知，知道你不会借着由头祸乱天下，我没法一个人完成这件事，就算你做出错事，王将军、杭尚书他们都会监督你，慎言……慎言也不会放任你胡来的，韩统领，我没办法了，夜照没办法了，求求你。”

韩杨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不……我、我不能……”

两人正在纠缠之际，面色灰黄的蒋默，坐着吴轻月制作的轮椅，被长风推了出来。

他的精神已经很差了，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短短几日不见，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的出现打断了韩杨和吴轻月的对话。

吴轻月回头看见他，心中咯噔一下，“慎言你怎的！你怎的成了这般！”

长风的眼睛肿肿的，明显是哭过，他似乎想说话，但碍于蒋默，又不敢说话，难过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垂下了头。

蒋默开口都费劲，他摆了摆手。

他庆幸自己及时赶到了。

看来吴轻月已经把情况告诉韩杨了，若他不及时出面，不知道这丫头还会做些什么。

可蒋默却不忍责备她，只是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吴轻月低下头，听到蒋默声音的刹那，她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蒋默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虚弱笑了，“现在知道怕了？虎起来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吴轻月再也绷不住了，双手捂着眼睛，揉啊揉地抽噎着哭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大家都死了，杭毅大哥也……慎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明明我可以救大家的，可是我却贪生怕死，他们原本可以不用死，只我一个去死就好了，他们原本可以的！”

“我真的……”吴轻月重重抽泣着，“我真的没法原谅自己，我真的没办法，我不敢想象你也会离开我的场景，我真的，我真的没办法了……”

“傻瓜。”蒋默一抬手，将吴轻月揽在了自己怀中。

他旁若无人地抱着这个彻底崩溃的小姑娘，亲了亲她的头发和一直哭泣着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她的心意，因为，他也是那样想的。

“我也没法想象你会离开我的场景，留下的人，永远是最痛苦的。”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离开他们之后的每一天，蒋默都如堕地狱。

遇到吴轻月后，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短暂喘息的气口。

这样的生活，蒋默不想再经历一次，他也，不想让吴轻月经历。

但吴轻月的人生那么丰富，她至少还有师父，他若是失去了吴轻月，便是彻底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可是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吴轻月抱着蒋默，断断续续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