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轻月的话不无道理。

蒋默了解韩杨，他一向不是个会行事鲁莽的人，而且若不是有六七成的把握，他也不会在李元面前夸下那般大的海口。

“嗨，管那些事做甚，如今我们保全自身就好，别忘了咱们身上还都有通缉令呢，你们替海之门的操心，人家还要你们的脑袋！”陈逸竹烦躁地挥挥手。

“若是国破，必定家亡，鸩羽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蒋默阴着脸说道。

他顿了半晌，缓缓说，“不能再在月渠镇待下去了，得回家去，安荷和安庆两个人恐难主持大局。”

“可眼下这般形势，家主您的身体又……”长风话说到一半，碰到了蒋默冰冷的眼神。

“你们是密室里躲太久，安逸惯了是吧？我决定已经做了，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蒋默的声音阴冷异常。

长风打了个冷战，赶紧跪地求饶，“属下不敢，属下也只是担心家主的身体。”

“长风也没做错什么，你干嘛突然发火，”吴轻月嗔了蒋默一句，她温柔地看着长风，“起来吧，快去给你们家主倒一碗冰水来，浇浇他的火气。”

一句话马上缓解了方才紧张的气氛。

蒋默板着脸，不说话。

吴轻月像是跟其他人说，也像是安慰蒋默，“不过，慎言所言有理，毕竟他才是鸩羽的一家之主，眼下天下大乱，他若不出面主持大局，一直躲着，对鸩羽是不好的，如今好些日子没有收到安荷姐姐的密信了，也不知他们姐弟二人是否无恙。”

“慎言也是担心鸩羽其他人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吴轻月的手轻轻搭在蒋默的肩上，很轻地握了一下。

“事不宜迟，我想即刻启程，天马上要亮了，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

“可是……”

杭毅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轻月打断了，她笑着看着蒋默，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

“月娘……”吴道子心有不忍道。

吴轻月转过头，斩钉截铁地看着吴道子，笑容依旧温柔又恬淡，“都忘了跟师父说，我已经决定与慎言在一起了，往后如何月娘不知，但至少眼下我是想要陪着他走下去的，他既然决定了回玄烛城，我也应该跟随他回去。”

吴轻月深深吸了口气，“师父，我知道前路艰险，甚至有丢掉性命的风险，但月娘不怕，月娘心意已决。”

“小小的一个月渠镇，不能让月娘实现心中所想，您知道的，我毕生所愿是定要成为夜照第一的机械师，若国破了，所思所想也不可能实现了，我看似在帮助慎言，实则是在为了我自己。”

吴道子看着吴轻月坚毅的脸庞。

那个哭着闹着偷懒撒泼的小丫头，大半年不见，如今竟有了一些吴道子熟悉又陌生的女性特质。

竟像极了她的母亲梁跃汐。

她们母女都是无法困在月渠镇、注定要高飞的鸟啊。

就算吴道子不舍、难过，又能如何呢？

牢笼注定无法囚禁远飞的鸟，除非折断她们的翅膀。

可就算翅膀折断，只要一息尚存，她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涅槃重生。

吴道子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好。为师自知是留不住你的，你们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