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子怔住。
蒋默早先便和吴轻月商量过了,见到了吴道子,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他,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既然已经跟海之门撕破了脸,韩杨会再度通缉他们,没准儿还会通缉吴轻月,若隐瞒下去,对吴道子反而不是好事。
吴道子皱着眉,细细打量蒋默一番后,试探着说,“你是,鸩羽的家主?”
“正是小可。”
蒋默看到吴道子的脸色倏地大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默默坐回了椅子里,许久后,长舒了一口气,用一种十分耐人寻味地语气说道,“老夫早该料到,月娘信中的朋友不会是等闲之辈的。”
“你们,”吴道子的语气略急,他顿了顿,压下了这份气恼和忧心,“你们定已经把月娘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中了吧?”
蒋默张口要答,被吴轻月抢了先,“你们也太磨叽了,说了半天不进入正题,还是我来说吧,师父,不怪蒋先生,不是他们带我卷进去的,是我自己要卷进去的,这件大事件似乎跟我还有您有关呢。”
吴轻月从布包里掏出了在山洞中发现的樟木盒子和日记,摊在了吴道子面前的八仙桌上,“这日记里用的文字是你设计的,这樟木盒子我书桌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不是我要卷进大事件中,是大事件非拉着我拖着我拽着我进去的!”
吴道子的目光顺着吴轻月起起落落,在那个樟木盒子上定住了。
他的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连呼吸都平稳冷静,可吴轻月看见,吴道子的眼珠在轻轻地颤动。
他的心里想必也在经受着一场巨大的地震。
吴轻月的心向下一沉,吴道子的表情算是告诉了她一切,她在飞行器上猜到的一切。
蒋默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师徒二人的对线,吴道子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并且一直隐瞒着吴轻月,看他的表情,说不定知道樟木盒子和日记的主人是谁,甚至说不定知道那个神秘的山洞。
吴轻月看着吴道子,声音有些干涩,“师父不惊讶吗?”
“……日记你看了吗?”
“您一直在骗我对吧,我不是弃婴,是不是?”吴轻月一字一句地问。
“你这么聪明,为师没法骗你,最多是瞒你,所以,日记你看了吗?”
吴轻月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小声道,“‘日日想着给孩儿取个什么名讳好,他父亲已然是个不可托付的,自然要跟我姓梁,男儿便叫他凌云,‘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这寓意就极好;女儿的话,叫月儿不错,比太阳不输黯淡,又不惹眼抢人风头,有自己的一番作为,是夜晚的主人’。”
她睁开眼,笑了笑,“我起初还以为是巧合,可种种巧合相加,就是事实了,一本写着我们才认得文字的日记,一只我们也有的樟木盒子,一个和我如此相似的名字,更重要的是,我与这妇人孩儿的生辰都是长庆二十八年。”
“师父,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吗?我不是弃婴对不对,我也有爹也有娘,我娘是梁跃汐,对吗?”
蒋默像被一记响雷炸到,一个激灵打起了精神,震惊地看着吴道子和吴轻月师徒。
现下二人完全没注意到蒋默这边的情况,只见吴轻月继续克制着情绪问道,“我爹……我爹是许邹两大家族里的哪位家主?”
吴道子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瞒不住的。
若吴轻月像了她的娘亲,聪敏异常蕙质兰心,再大的秘密,也迟早有一天会被她戳破。
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