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灌木丛包裹着的狭小空间中,只有长风和陈逸竹,不见其他两人。
杭毅愣了半晌,脸色阴了下去,“……家主、他们呢?”
“出事了,”陈逸竹神色凝重道,“月娘出事了。”
杭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海之门的追上你们了?还是说,通缉令下到了南方,家主他们被捉了?不对啊,通缉令上没有月娘……”杭毅说。
陈逸竹一头雾水,“通缉令,什么通缉令?”
四人坐下,将最近时日发生的情况互相交换了情报,几件事总算是条理清晰地顺在了一起。
一番讨论后,杭毅紧皱双眉道,“也就是说,月娘有心疾,且一直靠那枚水晶改锥供能吊着性命?”
“大概就是这样吧,家主没有细说与我们,这件事你不可再声张出去了,知道的人越多,月娘的性命便越危险,原本我们是连你都不打算告诉的,我们每人都在家主跟前发了毒誓!”长风道。
杭毅点头应下,“我当然知道利害,要是不放心,我也发个毒誓。”
“行了,”陈逸竹不耐烦地打断,“通缉令上既然有了家主,万一下发到南边,家主岂不是危险了?”
“他带月娘出去多久了?”杭毅问。
陈逸竹回,“不足一日,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村中一户人家收留了,打算天亮之前去看看的,还没动身,你就回来了。”
“现在去了村民家里,不是个好选择,你们怎么就不劝劝家主呢?”杭毅急着说。
“怎么说啊,”长风道,“你是没见吴姑娘晕倒之后,家主急成了什么样,还急火攻心吐了血,我们再没眼力价儿去拦着,都别活了,家主那脾气,火上来随手就要杀人,你拦得住吗?”
杭毅哑言。
他回味着方才的那些对话,心中觉得不可思议,月娘竟然先天有心疾?所以那枚精巧的改锥是吴道子做出来护着月娘的性命的?
吴道子虽然手艺了得,但以杭毅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做不出这么精巧的小玩意。
或许,十多年前他能力顶峰时期可以做得出来吧。
末了,他看着陈逸竹道,“等会儿我们一道去吧。”
他没想到蒋默会在乎吴轻月本身。
他在乎她的手艺、能力、会识得舆图的用处都不奇怪,可听描述,蒋默这回在意的是吴轻月本身了。
在乎到明知危险,依旧义无反顾地前往。
竟觉得有些鼻酸。
杭毅揉了揉鼻子。
蒋默其实有些乏了,身上也感觉不好。
他受了凉,休息不够,又到了用药的时间,内因外因让他很难受。
可他不能有片刻懈怠,哪怕只打一个盹儿,吴轻月就会没命。
为了避免自己睡着,他只好絮絮叨叨地对着那个昏迷的小小女孩子说着话:
“早先就不该骗你的,现在好了,报应不爽,干脆觉都没得睡了。”
“你这丫头也是,平时看着叽叽喳喳活泼健康的,怎么一病就病了个大的呢?”
“早告诉我这件事不好吗?算了,怎么告诉啊,这可是你的命门,随随便便托付出去,可不像你的作风,而我,也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到最后,都那样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我这人究竟有多么不值得托付?”
“小丫头,快醒来吧,我想过了,你醒来之后,我们就返回玄烛城,东西不找了,这黎民苍生我也不救了,连身边的人我都救不了,我有什么能力解救世人,这愿望太大了,我实在不配。”
“快醒来吧,你不是一心想要归家吧,我亲自送你回去,好吗?”
蒋默专注着跟吴轻月说话,没注意到房间里走进来了一个小孩。
这孩子是他们借住的渔户家的孩子,家中目前只有年迈的奶奶,据奶奶说,孩子父亲外出捕鱼了,需要一两个月才能返家,孩子母亲生他时难产去世了。
好在家中有个男人,勉强能吃饱肚子,不算太过局促。
小孩端着一个竹制的破旧托盘,上边放着一碗鱼饭和一小碟风干的银鱼。
他小狗一样的眼睛看着蒋默,“哥哥,吃饭吧,姐姐身上那个东西怎么用,我替你一会儿吧,我奶奶说,你看起来身子也不好,不能饿肚子的。”
蒋默颓丧地回过头,半信半疑地对上小孩纯真的眼睛。
小孩瞪大了眼睛,“哥哥,你……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