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轻月再次看到了那种特殊面料制作的衣裳。
此时裹在一对父女身上,女儿的那件明显大了不少,拖到了脚踝,她紧紧拽着父亲的手,隐忍地哭泣着。
吴轻月停下了踩脚蹬的动作,忍不住看了看他们。
父亲拉着女儿的手,一脸愁苦地面对着他面前那个颐指气使的女人,“可是十两银子未免也太少了,这可是活生生的黄花大闺女……”
“黄花大闺女又怎样?她今年才不到十岁,我领回去了,还是好吃好喝把她再养上几年,我花费的成本就不是钱了吗?你闺女也就是长得好看点儿,不然十两银子我都嫌多!遍地都是争着抢着把闺女送到北方去的父母,你嫌少,别人可不嫌少,不愿意拉倒。”
女人不耐烦地丢下这番话,转身就要走。
男人赶紧拉住她,“别别别,妈妈,妈妈,还能再商量的嘛,你看我闺女,像我,个子高,虽然不到十岁,看着跟快要及笄似的,领回去半年就能出台了!”
蒋默厌恶地皱了皱眉,不悦道,“还不快走?”
长风赶紧手忙脚乱地踩着脚蹬,让水力推动内部机关,启动了水力车。
吴轻月回头看着那三个人,问蒋默,“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你不用知道。”蒋默冷着脸说。
吴轻月心有不忍,回嘴道,“你当我傻,那个男人是要把女儿卖到北边的青楼去呢!我在话本子里看到过,青楼里的老鸨就叫做‘妈妈’。”
蒋默睨了吴轻月一眼,没有说话。
“蒋先生当日救了那对母女,今日怎的不救下那个女孩子呢?”吴轻月看到他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心中来了火,“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你下车做甚?!你有十两银子甚至更多钱为那女孩赎身吗?”蒋默呵斥一声。
吴轻月翻身下车的动作停下了,她嗫嚅着,正要开口,被蒋默直接堵了回去:
“我是不会替你掏钱的。”
“可是那日……”
“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看我们是从北方来的,老鸨甚至会开口十倍二十倍的索要赎身费,”蒋默说,“就算我给了钱,你打算怎样?把女孩怎么处置?你敢交还给她的父亲吗?他既能卖一次,便能卖两次三次,还是说你要带着她上路?”
吴轻月沉默了。
这些都是她没有想过的。
她只想着赶紧救下那女孩子就好了,可是,以后呢,救下她之后呢?吴轻月是不知道的,她自然不可能带这个半大的孩子去南边。
她曾无意听到杭毅抱怨,鸩羽内部其实已然欠了不少银钱,再买回去一张嘴吃饭……
吴轻月不觉得蒋默冷血,她只是。
只是觉得,有些无力。
吴轻月再度回过头,看着那三人渐渐变成了小小的黑点。
女孩依旧牵着父亲的手泪流不止,父亲也依旧在讨价还价,贩卖女孩的未来。
吴轻月从他们身边匆促地路过,就像个看戏的局外人,不能参与其中,而这样的生活,也离吴轻月太过遥远了。
“可是鸩羽,不就是给那些被抛弃之人家的地方吗?”吴轻月低声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是被抛弃,却还有用的人,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容的,鸩羽能力有限,我希望我收留的每一个人都能为我所用。”蒋默说。
“话残忍了些,但现实如此,我还没有到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收容的地步,鸩羽从来不做慈善,再往南走,还有人家易子而食,人口贩卖更是不绝,见一个救一个不现实的。”
吴轻月讶异,“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