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主导者的神情。
可对上蒋默视线的刹那,那股凌厉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委屈和难过,她眼中溢满了清冽的泪水,只要一眨眼,那捧泪就会从眼底滑落,可吴轻月那么倔强,梗着脖子看着蒋默,就是不让自己眨眼。
就是不让自己示弱。
这一回放开手的话,她便真的会走了。
不知为何,蒋默有这样的预感。
他的喉咙有些干,却听到自己不太有底气的声音,“不是的……”
蒋默抿了抿唇,颇有些艰涩地继续说,“抱歉,那日是我做错了。”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不可能实现的“如果当时”或“下次我会”。
蒋默只能说这么多了,只是为这一次向吴轻月道歉。
只是为了这一次把她从月渠镇蒙骗回来,向她道歉。
他没法像话本子里那样说些欲盖弥彰的漂亮话,他说不出口,他也不能说,那些话太虚了,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吴轻月。
一滴凉凉的水珠落在了蒋默的手背上。
他抬头看,吴轻月已经手忙脚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蒋默的心里有些难受。
吴轻月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蒋先生的苦衷,我不想计较过往的那些事,在玄烛城的这段日子,大家对我很好,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不是说要蒋先生坦诚地、掏心掏肺地对待我,我自始至终所求的,只是一个值得。”
“我想让我所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而不是像一个傻子一样被利用着,我吴轻月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愿意去等价交换的人,你可以对我隐瞒,但我希望我的付出,值得。”
“蒋先生,将心比心吧,我不好骗,你也不好骗,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要骗你,你若真的想留下我,也不要再骗我了。”
我受够了你的那些算计。
这句话吴轻月没有说出口。
她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软了一下。
照着心窝戳下去会疼的,至少吴轻月知道,照着蒋默的这里戳下去,他会疼。
可吴轻月还是不忍心。
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
“我身边是真的没个得力的机械师可以用,我很不愿意受制于人,可眼下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这幅样子,”蒋默苦笑,扬了扬自己的机械手,“我起初要你来,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做个得力帮手的。”
“若我不愿意,你日后就会钳制住我的师父,对吧?反正我横竖都走不掉的。”吴轻月打断他,“你们鸩羽人多势众,我们师徒二人自被你盯上的那天,便无法脱身了,对吧?除非我最终帮你做成事。”
蒋默语塞,基本算是默认了。
他转移了话题,“我没想到你看得懂那张舆图。”
“这也是我愿意跟你来南方的原因,”吴轻月说,“当时得知我看懂了舆图后,你晾了我好几日,现在回头想想,以你的谨慎,是去月渠镇打听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吧?”
“既然你确认了我所言不虚,应该也猜到了我为何会同意跟你一起南下。”
蒋默颔首,“你觉得舆图上记载的东西,或许也与你或你师父有关。”
吴轻月点头,“所以,等价交换达成了,我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命里也注定没法离开,接下来怎么做,就看蒋先生自己的判断了。”
蒋默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幽幽吐出了几个不咸不淡的字,“好啊,成交。”
吴轻月故作冰冷地看着蒋默,“成交,希望蒋先生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