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的金算盘。
吴轻月脑中突然蹦出了这几个字。
那个从来没有在宅子中出现过的,鸩羽五天骄排行第一的,金算盘。
只短短一瞬,吴轻月就把很多事情想明白了。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蒋默,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解释。
蒋默却支撑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抱着吴轻月的手随之一松。
“蒋先生!”吴轻月忍不住叫他,下意识扶了他一把。
“家主!”杭毅把他接住,扶着他靠墙坐下。
“这里暂时安全,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我们解决了外边,回来找你们。”杭毅无意多解释,交待了吴轻月这句话后,又闪身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外边是充斥着血腥味的厮杀,这个小空间仿佛把惨烈隔绝开了。
又是几声火铳响。
吴轻月看着歪在一边已经晕倒的蒋默,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害怕、难过、不可置信几种感情交叠在一起的。
这突如其来混乱的感觉,让她突然泄了气。
之前种种回忆一股脑涌了上来,等杭毅和陈逸竹如神祇般再度出现后,吴轻月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被蒋默,杭毅,甚至鸩羽的所有人都欺骗了。
之前那间密室,吴轻月也已经不确定是不是蒋默为了拉拢她,专门给她准备的了。
吴轻月在杭毅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正好抬头看见纪千雅提着火铳弩,一只手滴着血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淡淡看了吴轻月一眼。
骗她的人里,也有纪千雅和她最喜欢的安荷吧。
吴轻月这么一想,心像被一只手攫住了一般,难过地呼吸困难。
“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到安全的地方再说,”陈逸竹生怕吴轻月耍性子,不愿意跟他们走,一把将她抱起扛上肩头,“千雅,你去扶长风,他受伤很重,给他紧急包扎一下。”
“嗯。”
“我知道一处安全的地方,先去那里。”陈逸竹沉着地下了命令后,率先扛着吴轻月点足飞掠上了屋顶。
背着蒋默的杭毅和搀扶着长风的纪千雅紧跟其后。
夜静得要命,似乎从未发生过方才那场激烈的冲突。
那间小小的驿站已然没了一丝生气,甚至其他住客也被不知是对方还是鸩羽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只有那两匹被扔下的高头大马的嘶鸣,提醒着吴轻月,他们之前确实在此处入住。
陈逸竹身上有血,银蛇锁魂枪上也有血。
吴轻月觉得害怕,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她很想逃,可如今她不得不依赖着这群她已经不知真假的“朋友”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顺着腮流到了粉色夹袄的小立领上。
那是临出门前安荷送给她的衣裳。
吴轻月更难过了,眼泪也越流越多。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在陈逸竹要落地的时候,她三两下擦了擦眼睛,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哭过。
“先给长风治伤!”陈逸竹扛着吴轻月落地后,开始吩咐道,“杭毅去给家主煎药,灌进去,我在外边布置些机关,这地方虽然安全,但不一定不会被找到。”
“明白!”
陈逸竹深深看了吴轻月一眼,转身去外边布置机关了。
这是一间隐蔽在废墟中的茅屋,破败异常,周围长满了荒草和枯萎的老树,把这间小小的茅屋遮了个严严实实。
吴轻月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
在她看到杭毅的刹那,她和所有人之间的氛围就已经改变了。
她之前轻信了杭毅,结果被骗来了玄烛城。
如今轻信了蒋默,再次被他摆了一道。
甚至和杭毅的初识,都一定是蒋默一手策划的。
她从一年多以前就掉入了他巨大的圈套中,尽管师父再三提醒,吴轻月还是跟个傻子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越走越深。
她真傻,真的。
她简直就是这天下头号的大傻瓜。
如今她这个大傻瓜,竟然还跟着这群骗子厮混在一起,甚至还要跟他们去找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件宝物。
尽管那张舆图或许和自己有关,可眼下吴轻月只要想到身边全是欺骗她的人,她便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
她为何要受制于这些人,为何觉得不依赖他们就会活不下去?她不找了,现在回家去,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