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轻月赶紧接话,“客官说的我都不清楚,东西都是我师父做的,我就是个连图纸都不会设计的杂役,还没及笄呢。”
吴轻月长得小,模样也可爱,经常被人误认成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现下用这个随便扯了个谎,装作不通人事的样子。
“吴道子,是吧?”其中一个男人突然俯下身,在吴轻月耳边小声说道,气音喷在她的耳廓,让她从头到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那个老家伙的手,据我所知应该做不了这么精细的部件吧,月娘?”
吴轻月吓得差点一跃三尺高,跪地大喊一声“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但就算她是个十五年都没有出过月渠镇,没见过大世面的乡下丫头,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是克制住了。
她咬着已经上下打牙颤的牙齿,刷白的小脸扬起了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客官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那个,我师父就在附近吃鱼饭,我把师父叫来,几位问问他吧。”
尽管在外人看来,心虚和害怕全部写在了脸上,可这已经是吴轻月能拿出来的最精湛的演技了。
话音还没落,她一把捞走铜钱罐,揣进怀里就撒丫子跑了起来。
吴轻月身边几个小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吴轻月尖叫一声,推倒了放满机关用具的小木桌,趁桌子上的东西砸向几人的时候,一手提着裙摆极为狼狈地跑了起来。
追吴轻月的三人是异乡人,穿着打扮都不是月渠镇人模样,他们对集市的路不太熟,跟着吴轻月左拐右拐就拐进了一条狭长的布满零散石桩的水路。
这里紧挨着镇外的河,水域不浅,加上路很难走,平时都是小孩子或者分量轻的成年人才能走的,像他们这样的彪形大汉,吴轻月料定是绝对走不过来的。
这条路是一条回家的捷径,每次来集市,吴轻月都喜欢走这里抄近路,尽管吴道子说这路太危险,不许她走,她还是偷偷走。
此刻她十分熟练,点足轻掠,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三两下就飞到了河对岸。
昨晚下了雨,今日浪潮很急,吴轻月回头看了三人一眼,他们还站在对岸,似乎一筹莫展。
她舒了口气,正要继续逃跑,就看见其中一个大汉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半尺大小的机关,三两下拆开,组装成了一只可以载人的短距离飞行用竹鸢。
星驰军?!
吴轻月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两腿一软摔倒在地。
陛下果真在窥天镜中看到自己了吧,竟动用了皇家第一飞行军星驰军出面将她逮捕回京!
吴轻月不敢再多看那架竹鸢一眼,用尽了全身力气奋力奔跑着。
她身上的小布包和怀里的铜钱罐哗哗作响,也唤醒了她因为惊吓过度一片空白的大脑。
她带了包的!
吴轻月边跑边往包里摸着,一不留神铜钱罐从她怀里滑落她也不在意了。
掏了半天,她想要的东西还没被翻出来。
脑后突然掀起一股凉风,驾着竹鸢的大汉已经离她很近,就差半个指节就要把她抓住了。
吴轻月手中一硌,终于摸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她一矮身,躲开了大汉抓上来的手,把掏出来的东西用力一拉,那玩意儿瞬间从小臂那么长变成了三尺有余的长度,再一用力拽,下边两个收着的折叠式轮子展开了。
“还好我带了二轮车!”吴轻月把车子往地上一丢,坐了上去铆足了力气狂蹬。
这架二轮车是她近期的得意之作,可惜还是半成品,车身摇摇晃晃,连动力装置都没有设计好,只能靠人力猛蹬。
虽然如此拉胯,但总快过两条腿。
她努力蹬着二轮车的空档,又在包里摸出了一颗鹅卵石大小外表像珠宝一样精致漂亮的小圆球,她单手一旋,小圆球里藏着的机关弹出,似三叶草一样的小翅膀飞速旋转了起来,它像长了眼睛,“簌簌”叫着朝那个紧追不舍的大汉飞了过去,在他面前炸开了。
红色和白色的粉末炸了出来,就像一场小型的绚烂烟花。
辣椒和石灰的呛味让大汉口鼻难受,睁不开眼,一不留神跌落进了旁边的小水渠里。
女子使用武器,吴轻月又得罪加一等了,抱着反正横竖都要死的决心,她蹬车的腿更用力了。
不知过了多久,吴轻月蹬不动了,在离家还有十几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口地喘息着。
家里的烟囱里冒着炊烟,看来吴道子已经回家了。
吴轻月放下了心,拖着差不多已经散架了的二轮车,强忍着泪意往家走,她必须赶紧回家,把今日一事告诉吴道子,万一那群人晚些时辰找上门,他们师徒二人也好尽快想个万全的对策。
她一个人不行的,她得快点回去找吴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