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轻轻的摸了摸夏商周的头，“你不是想不通，你只是不愿承认，这世上还有这么残忍的人。”

夏商周看向苏正，计算着他眼神里究竟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冷漠，和几分嘲讽。

华姐来了，那双高跟小皮靴砸在走廊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她走得快，助理在她后面小跑着。

见到苏正和夏商周，华姐摘下墨镜，“苏老师，夏老师，我替乔麦谢谢二位。”

苏正道：“客套先不用了，你赶紧进去看看乔麦的情况吧。”

华姐点头示意，便转身开门进了抢救室。

夏商周看着华姐进去，又转头看看苏正，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冰冷了许多。

夏商周问：“真的是她吗？”

苏正嘴角微微扬起，“不然还能是谁。”

所以乔麦这件艺术品，根本就不属于Lisa姐，而举起锤子去打破她的人，也轮不到Lisa姐。

苏正道：“从一开始，华姐就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现在，总算是如愿了。”

夏商周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悲痛。

这是一种过于巨大的负能量，甚至已经脱离了这个事件，和事件里的人。

海啸一样。

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合理，干脆一并毁灭了算了。

苏正察觉到她的情绪，搂住她，柔声问：“没事吧？”

她连着做了三个深呼吸，却还是没法将这股情绪压下去。索性放弃，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苏正。

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让她觉得，总算是在这篇狂风呼啸的汪洋里，抱住了一根求生木。

苏正懂她的心情，却也说不出什么能安慰她的话。

这个世道，这个圈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公理正义可言。

他早就看透了，却还是难免卷入其中。又何况是她呢？

夏商周在苏正怀里待了一会儿，听到门被推开，便松开怀抱，转身看过去。

华姐戴着墨镜走出来，脸上不悲不喜。她低声对助理耳语了几句，然后对苏正和夏商周说：“还要劳烦二位帮忙多照顾一下乔麦，导演和制片那边我去说，给她请一周的假好好修养。等身体恢复了，马上就回剧组。”

说完人就走了。

助理看着华姐走了，才敢流下泪来，啜泣着对夏商周说：“夏老师，求您帮忙，多安慰安慰乔麦姐吧！”

夏商周松开苏正的手，点头道：“我尽力。”

乔麦身上插了很多管子。

夏商周看到第一眼，忽然有点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那间病房。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在床边坐下，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乔麦冰冷的手。

乔麦睁开眼睛。

眼泪就流了下来。

过了许久，乔麦的眼泪哭干了，才说：“周周，你相信真的有天堂和地狱吗？”

夏商周想了想，说：“我希望是有的。”

乔麦苍白的脸色微微**，“那你觉得韩永、我、还有华姐，以后死了谁能上天堂，谁会下地狱？”

夏商周答：“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上帝。”

“我们都是杀死这个孩子的凶手，我们都是。”乔麦笑了，“可是我能怪谁呢？韩永去年就跟我提了分手，是我不想分。华姐也不过就是想要我远离是非安心工作而已。我能怪谁？周周，你告诉我，难道错的人只有我吗？”

夏商周说：“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

乔麦深吸了一口气，看看夏商周，“对不起，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怎么能为难你。”

夏商周道：“或许，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乔麦苦笑：“华姐刚刚跟我说，要往前看，事已至此，只有工作对我不离不弃。她还许诺，以后会把公司最好的资源都给我，让我不要多想，过了这道坎。”

夏商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姐说的没错。但是华姐这个人，太可恨了。

乔麦看看夏商周，苦笑一声，“周周，我累了。”

夏商周握了握她的手，“那就好好休息，先不要想那么多了。”

乔麦道：“拍完这部戏，我想离开了。所以这应该是我的最后一部戏，能遇到你，我很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