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只剩下心腹几人,春燕、夏荷才敢义愤填膺之态,夏荷不寒而栗道:“大夫人这招真真阴损,虽然我们早就猜到了她的作为,可依旧还觉着心头发冷。”
傅晚晴却见怪不怪:“这孩子活,她便有翻盘的可能;这孩子死,她嫁祸到我头上后我也活不成,她大可以凭着嫡妻的身份去傅氏宗祠再领一个回来。
“这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她如何能不动手。咱们且先休养生息,日后还有得闹呢。”
确实,冯氏收到此消息甚是欢欣鼓舞,抱着仍发着高烧的婴孩连转数圈,看得乳娘胆战心惊。
转眼又过几日,自傅晚晴被禁足,小婴孩的病居然渐渐好转了几分。府中流言更甚,言语间皆指向了大姑娘欲侵吞家产的野心。
傅老爷不甚坚定的心又动摇起来,愈发不肯松口让傅晚晴出院,并在暗中偷偷清理着傅晚晴提拔上来的众管事仆妇。
傅晚晴依旧毫无反应,仿佛真真被禁足了一般。就连她的心腹仆婢们也老老实实地干着府中的活计,无一人擅自出府。
冯氏派人监察了几日,心中的焦躁与不安又冒出头来。她本指望着傅晚晴为自证清白而推出马姨娘和翠娘,冯家那边早就安排妥当,只要傅晚晴的人手敢出门递话,必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如今傅晚晴按兵不动,她只得故技重施,再添一把火才行。
一念起,邪恶生。
小小婴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寒病症,那小小一团难受得哇哇直哭,心疼得傅老爷都开始在书房中供奉上佛祖,一早一晚地虔心祈福。
仆妇们愈发轻手轻脚,任是谁都不敢露出一星半点的笑意,生怕碍了主子的眼去。
可一碗一碗对症的药汁落入乳娘腹中,乳娘又将其化为乳汁哺乳给婴孩,那孩子依旧烧得厉害,竟渐渐地添了些抽搐的症状,到了后来连奶都不愿再喝,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能被掐去。
傅晚晴虽被禁足在风雅院中,但听到这一头愈发悲戚的哭声,自然也要过来探望一二。
冯氏鬓发散乱地伏在婴孩的床前,瞧见她来,居然不曾横挑鼻子竖挑眼,反而扑通一声给她跪下,疯狂磕头道:“大姑娘,还请您饶了您幼弟这条命吧。
“这偌大的家业都给你,你幼弟不要了还不成么。”
春燕跟着傅晚晴前来,虽然早就料到冯氏会如此说。但真真听来还是气歪了鼻子,没好气道:“大夫人,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况且你这风华院可不是咱们风雅院能伸得进手的地方。”
“除了你还有谁会想要这个孩子的命,这孩子可是我娘亲下半辈子的指望,又怎么可能会真真害了他。
“大姐姐定是怕幼弟将来会夺了自己孩子的荣华,这才下此狠手。”傅晚玉也跑了过来,迅速加入冯氏阵营,言之凿凿道。
傅晚晴不奈与她说话,只转向傅老爷,软语说道:“父亲,那唐家公子的情形想必您也知晓,我若害了幼弟,岂不是要连累得将来傅府断了希望。”
“那唐家公子就是个药罐子身,说不得几年后便要一命呜呼。到时你再招夫婿,换个身体健全的让你诞下子嗣,不就什么都一样么。”傅晚玉破罐子破摔,说起话来毫无遮拦。
这话正戳中傅老爷近日以来的担忧,他脸色一变,越挺越觉得傅晚玉说得极有道理。他重新看向傅晚晴,冷声道:“元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氏掩在帕子下的嘴角一勾,将陡然消失的悲戚全都藏进帕子后。
傅晚晴脸色铁青,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承认暗害这婴孩的罪名。
傅老爷气得在原地走来走去,连声叫心腹来细查婴孩饮食。可汤药、膳食几经翻捡,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傅晚晴环顾四周,忽举起双手立誓道:“我愿以我的亡母起誓,若真是我下的手害幼弟生病,便将她在地下不得安生,如此,父亲可愿信我。”
冯氏一愣,不曾想傅晚晴居然硬刚到底,她刚想对傅晚玉使个眼色,叫她再寻些说辞来时,傅晚晴又挺起脊背,胸有成竹道:“父亲,你可愿再给我一夜,明日晌午,我定会给你个你意想不到的真相。”
“好,我便等你一夜。”傅老爷粗声粗气道。
冯氏眉眼一挑,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来。
傅晚晴则满脸失落地回到院中,待关起门,才擦去硬挤出来的泪水,冷静吩咐道:“可以让外头的人动手了。”
这边动了的同时,冯氏那边也收到消息,说傅晚晴身边的王环悄悄掩了行迹,买通门房从偏门偷偷溜了出去。
冯氏哪肯耽搁,一面使唤伶俐的小厮偷偷跟着,一面命人报信给冯家。
待到第二日天明,冯家终于送来大功告成的好消息。那王环、马姨娘、翠娘被一锅端,冯氏日后大可高枕无忧。
等了这些日子,终于等到此大喜的结果,冯氏兴奋非常,忙派出丫鬟去风雅院再探,等探到里头叹气声不断时,激动得在屋中连转数圈。
转眼已至晌午,傅晚晴那边仍旧没拿出有利的证据来。冯氏愈发笃定,命傅晚玉等人留在屋中消灭罪证,自己则佯装出哀凄的模样去书房寻傅老爷说话。
傅老爷眼下也青黑一片,想来是日夜焦心婴孩的病症。她立刻挤出几滴眼泪,伏在傅老爷耳边道:“老爷,如今元娘的嫌疑最大,让她留在府中变数太多,妾身倒是有个办法……”
傅老爷听完,亦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将元娘送去祖宅看牢,若这孩子能平安长成,自没有元娘什么事儿;若这孩子长不大,元娘依旧是府里头的承嗣女。妙啊,果真是妙。”
冯氏附和笑着,自然不会让他知晓,傅晚晴一旦被送上回祖宅的马车,路上出点意外分属寻常。
二人正商量着,忽然外头传来一妇人的啼哭声。那啼哭声尖锐,口口声声皆是呼唤着自己孩儿的名字。
那声音荏地熟悉,大夫人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正瞧见眸底藏着冷笑的马姨娘跌跌撞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