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情暖情,可不是叫人失了心智如一洪水猛兽。还有五娘怎么会这么凑巧,偏偏在那时去找你父亲。猥亵自家亲女,这是多么要不得的名声。你父亲要是醒来,还不得怨死我。”
傅晚娇吓得跪倒在地,抱住她的大腿哭诉道:“祖母,这一切定是五妹妹在后头搞的鬼,这暖情药方,其实是五妹妹给我的。”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敢隐瞒,忙将前几日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儿地说出。
自三姨娘去后,老夫人因为心虚将傅晚月接到风和院中。可到底瞧着膈应,便日常里不大多见。她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姐妹,见傅晚月并不难以相处,便也会在闲暇时寻她一同做做针线。
那日她闲极无聊,便去寻傅晚月说会子话。谁知她刚进门,便瞧见傅晚月在往梳妆台里偷藏着什么。她觑了空,赶在傅晚月落锁之前将那物给拽了出来。
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药方,傅晚月却吓得瑟瑟发抖。她深觉猫腻遂威逼利诱了一番,傅晚月承受不住只得老实交代,说是在假山旁捡到了这张药方,又偷听到马姨娘与琼姿的对话,正想着要不要将这药方交到老夫人手中。
这等邀功之事她怎会让与旁人,立刻夺了药方与老夫人定下药倒傅老爷之策。
“一小小庶孙女也敢如此算计自己的祖母,你还不快去将她抓过来。”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两眼朝傅晚娇一瞪,吼道。
“不用麻烦,我自己过来了。”尚不等傅晚娇外出寻替罪羊,已重整神色的傅晚月推门而入。
“你个不孝子孙,还不给我跪下。说,你到底对那暖情方动了什么手脚,才令得你父亲发了狂,做出这般猥亵亲女的错事来。”老夫人目若铜铃,生吃了她的心都有,抓起手边的茶盏便朝她砸了过去。
茶盏在傅晚月面前碎开,溅了她一头脸的茶水。可她却一动不动,也不曾伸手将这些污渍擦去,反而顶着一脸的茶叶沫子,笑得欢快而舒畅:“祖母既然问起,孙女自知无不言。
“那暖情方为真,芷兰草熏香自然也不假,不过祖母大约不知,这暖情方与夹竹桃的香气中和,却是药性极强的催情圣品。
“据说小倌馆中最喜用此来折磨那些个不听话的小倌。我本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真有如此神效。竟令得父亲连我是他女儿都顾不得了。”
“你是疯了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又是谁的指使。”傅晚娇也扑过来捶打她,“你吃祖母的,用祖母的,居然还不知感恩陷害祖母。”
“是啊,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祖母,她为什么明明不喜欢我,却还要养我在风和院,也不肯短了我的花用。”
傅晚月笑得癫狂,猛地从怀中取出一方牌位,一步步走向老夫人,狰狞问道:“祖母,您可还记得我姨娘惨死的那一天,她就在门外向你求救,可你却信了傅晚妍的狗屁言语而将她拒之门外。
“那日我姨娘的血染红了风和院的外墙,就算您派人清理掉所有的痕迹,也洗不尽我姨娘的冤屈。午夜梦回,您可曾听到我姨娘那凄厉绝望的惨叫。”
“你胡沁些什么,你姨娘子大而难产,与我有什么相干。”老夫人连连后退,始终不敢正视那牌位,“更何况拦着你姨娘的是傅晚妍,又不是我。”
“没有你的命令,谁敢薄待我即将产子的姨娘。”傅晚月连声冷笑向老夫人逼近。老夫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偶瞥见那牌位上的字,只觉背后阴风阵阵。
傅晚娇赶忙跑过来扶住老夫人,将傅晚月将旁边狠狠一推,斥道:“五妹妹,你犯下忤逆大错居然还不知悔改,待父亲醒后我定要告诉他实情,让他来惩治你这等不孝女。”
“恐怕就算给你们机会,祖母也不敢明言。”傅晚月嫣然一笑,老夫人尚未想得明白,便惊悚地瞧见,傅晚月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来。
那刀刃很是锋利,一瞧便是精心打磨了许久。老夫人、傅晚娇吓得再次后退,刚要唤人进来她拿下,略略清醒过来的傅老爷已由二姨娘搀扶而来。
傅晚月诡异一笑,立时便将剪刀反向对准自己的脖颈。傅老爷本就对她多有愧疚,也顾不得危险赶忙将这剪刀夺下。
傅晚月哀哀而泣,深深跪伏在他跟前,哭道:“父亲为何不让女儿去死,女儿名节尽失,哪里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傅老爷听了这话,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气儿又差点没提上来。
二姨娘瞧见他这模样,赶忙先将傅晚月拉到一边轻言安慰。
傅老爷勉强喘匀了气,看向老夫人的目光有了丝丝冷意:“娘,你果真是儿子的好母亲,居然能想出亲手给儿子下药这等拿不上台面的主意。”
夏菊受不得刑,早将老夫人的叮嘱和盘托出。外请的郎中也瞧了那残酒,断定里头确实和了催情药无疑。
经历了这么些事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夫人不满他忽略夏菊,特意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却没想到会误伤五娘。
老夫人自然也瞧见了他的目光,吓得连话都说不完全,见傅晚月还有脸在那儿哭泣,立刻跌跌撞撞地走到他的跟前,解释道:“儿啊,这一切都是五娘搞的鬼,她想……”
话说到一半,她猛然住口,终于明白方才傅晚月所言为何意。当初,她隐瞒了三姨娘为何会一尸两命的缘由,便是怕傅老爷知晓真相后会与自己生分。
毕竟因为一个早就过世多年的“女儿”而导致儿子的子嗣夭亡,无论放在哪户人家都是说不得的错处。更何况,自己的这个儿子至今膝下还无可继承家业的男嗣。
若她捅出傅晚月是幕后主使,傅老爷必然要追究傅晚月算计她的原因。可那原因实在不能宣之于口;若她吃下这个暗亏,便要顶着算计亲生儿子与孙女的名声过完下辈子。
可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有意为止,无心之失的罪责总能轻些。
她正思量间,傅老爷已等不及她的回答,冷冷道:“娘,恐怕你还不知道吧,那假山洞中的妇人是五姨娘,她已有了三个月身孕,说不得就是个男胎。可惜在您的算计之下,她也与三姨娘一般,一尸两命再难安息。”
老夫人如遭雷劈,浑身不停地哆嗦着。终于,她受不住傅老爷如瞧陌生人的目光,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