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婠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断指之痛,切肤之痛,还有千万虫蚁啃食体肤的刺痛,让她忍不住溢出了眼泪。
“沈大人,令媛已无性命之忧,不过浑身是伤,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时日。”
眉婠睁开眼,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有劳秦大夫。”
送走女大夫,沈镇回屋便看到睁开眼的眉婠:“朝朝,感觉如何?”
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眉婠竟一时间认不出他来。女大夫称呼他“大人”,看他衣着配饰官位不低,可是自己在朝四年,朝中大臣皆熟识,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大人。
“这是何处?”眉婠疑惑地开口,气若游丝,“大人是何人?”
沈镇满眼都是震惊:“朝朝,怎连父亲都不认识了?”
父亲?眉婠瞬间明白,自己从不相信的神怪之说,倒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此看来,她重生了?
“头有点疼,记不清了。”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应该是养好伤,其他的事另做打算。
“头疼?可要唤大夫瞧瞧?”沈镇满眼关心不像是装的,那么这具身子,为何会伤痕累累的出现在乱葬岗?
“不必了,休息一会儿就好。”眉婠闭上眼,佯装入眠。
沈镇只当她累了,再不多问。又关心了几句,便退出了闺房。踌躇半晌,又对丫头道:“五姑娘受惊过度,任何人不得打扰,汤药熬好了让表姑娘亲自送来。”丫头应了一声,沈大人便叹口气,带着浓浓的无奈走了开去。
屋内。
眉婠听着愈走愈远的脚步声,忍着疼痛唤道:“进来。”
小丫头闻声急忙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何事吩咐奴婢去做?”
“现在是何年号?”
“宣成帝二十四年。”丫头心里疑惑,姑娘为何如此奇怪?然而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宣成帝……宣……”眉婠惊讶,“这里可是宣国?”
“是,这是大宣都城华沂。”
“沈大人何职?”
“兵部尚书……”
“我唤何名?”
“沈朝……朝宁……姑娘……您怎么了……”小丫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泪眼婆娑地看着躺在**若有所思的女子,怎么办,姑娘可是脑袋受伤了?要不要禀报大人?
若有所思的小女子心中计较一番,回过神来,对着惊恐的丫头淡淡道:“无碍,只是头疼得厉害,有些事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这件事先别告诉大人,免得他担心。”
小丫头退了出去,眉婠清理了杂乱的思绪。
自己不知何缘故,竟重生在了宣国,成了宣国兵部尚书的女儿。
宣国,与侑国比邻而居的另一个强大的国家。
侑国以文学诗篇闻名诸国,才子佳人数不胜数,因此侑国对于女子政策比较开放,学堂私塾不论男女皆可入读,女子有才也可通过考试制度入朝为官,因此永贤公主得侑威帝特赦,可与皇子共同参与朝政。
而宣国则是以强大的兵力支撑起来的,宣国地处中原,却有四分之一的边境临海,物产丰饶,土地肥沃,百姓身强力壮,再加上宣国皇帝代代重视练兵之道,皇室子弟皆有一身沙场之气,所以尽管不少国家对宣国的富饶虎视眈眈,但却无人敢轻易来犯。
竟然是宣国……眉婠冷冷一笑,侑国以智谋著称,宣国以兵力著称,两者相遇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尽管宣国兵强马壮,但是侑国军师的用兵之道丝毫不容小觑。
不过……想起父皇含恨而终的眼眸,想起文初琛决绝的嘴脸,想起母妃惊恐绝望的泪脸,想起顾丽熙把自己毁得全身上下惨不忍睹……
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
强壮的兵马,加上自己的计谋……眉婠抬眼望向侑国的方向:“尽管是被利用,但是的确是我把你送上的至尊之位,那么就让我亲手拉你下来!”
暮色降临,眉婠悠悠转醒,昨夜从乱葬岗来到这座陌生的府邸,她便因身子分外羸弱,昏睡了过去。现下睁开眼,她忍着浑身疼痛坐起来,欲伸手拿水。
“朝朝,喝药了。”一紫衣少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的眉婠,她连忙放下药,用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朝朝,可是哪里不舒服?”
眉婠定睛看去,眼前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清秀,颇有美人之相。此刻她睁着好看的双眼焦急地望着自己,眼中带着几丝不安。
“姑娘是何人?”
紫衣少女急忙探上眉婠额头,皱眉自言自语:“并未发热……朝朝,早些时候便听姑父说起,你醒来不认得他了,我还不信。现如今你竟连我都不认识了,看来真是被打伤了脑袋,将一些事忘了去。我且问问,你可记得何事?”
眉婠轻轻地摇摇头,不言语。
“坏了……”紫衣少女十分焦急,“看来真的是伤了头,我这就去请医官!”
紫衣少女说罢,急匆匆跑了出去。眉婠无力叫住她,只得由她去了。看了眼床边黑漆漆的汤药,眉婠慢慢挪到一边,稍稍低下头,就着汤匙吃力地喝起来。
待紫衣少女带回医官时,眉婠已经喝完了汤药,歇息了半晌了。
“您快看看,她醒来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肯定是头部有伤,这不是小事,您可得瞧仔细了。”紫衣少女催促道。
医官忙称是,上来便掌起了脉,又瞧了瞧眉婠双目,不由得嘀咕道:“怪了……”
“大夫,您说什么?”紫衣少女探头过来。
医官急忙问道:“这位姑娘是想不起任何事了吗?”
紫衣少女连忙点头。
医官便转而问眉婠:“姑娘,你可否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眉婠摇摇头。
医官不死心,继续道:“那你身上的伤,你可记得从何而来?”
眉婠再次摇摇头。
“姑娘是否记不得任何事了?”
就在医官以为她会再次摇头时,眼前的少女却突然开口道:“这倒不是,有些事隐约还有些印象。”
闻言,医官若有所思,暗自呢喃了句“原来如此”,便对眉婠道:“姑娘好生歇息。”
紫衣少女跟着医官出了门,急忙问道:“大夫,方才您不肯在里面说,现在可以说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放心,她并无大碍。只是伤势过重,在晕过去后,忘记了一部分痛苦或者说是最快乐的记忆。日后多带她到府中行走,不多时自会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