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交趾。
朝旨一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向卜文和李广自此闭帐不出,杨腾帐前却门庭若市,前来贺喜之人络绎不绝。
又打发走了一拨人,杨腾歪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头。
“哈哈哈哈哈哈,杨大将军,吴某来给您道喜啦!”
外头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帐门掀开,露出吴兆神采奕奕的脸。
杨腾眼底有流光一闪而过,抱拳相迎,“将军此言差矣,杨某不过是代理,万万不敢自封大将军。”
吴兆道:“欸~杨兄过谦了,军中靠拳头说话。兵权在谁的手里,谁便是大将军。”
杨腾笑了笑,不再推辞。
吴兆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杨兄,那向卜文和李广,你打算如何处置?”
杨腾看着他,“吴将军此话何解?”
“不瞒杨兄,吴某前一阵便怀疑,此二人已经知道相爷贩马之事。虽说贩马一事,相爷一直倚仗杨兄,与吴某无甚干系。但你我兄弟一场,又同为相爷效力,做兄弟的,又怎能不提醒你两句。”
杨腾大惊,“竟有此事?”
忽而又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道:“原来如此,多谢吴将军。”
吴兆眸光闪了闪,“杨兄这是……”
杨腾凑近他,低声道:“不瞒吴将军,杨某昨日接到李相密信,让咱们看管好向卜文,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待京中大局已定,再将他……”
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吴兆道:“反正他现在已经落到了咱们手中,此刻动手不是更好,以免夜长梦多。”
杨腾摆摆手,“吴将军此言差矣,若是现在动手,消息一旦传到皇上耳中,李相恐怕不好交代。若是再惹得皇上起疑,又会横生枝节。相爷好容易等到此次良机,咱们还是照章办事的好,若是误了大事,你我二人都担待不起。”
吴兆只好点头,“杨兄说得极是,是吴某鲁莽了。”
二人喝了几杯茶,闲聊数语,吴兆告辞而去。
司马守备进帐来,“将军,属下已经派人将向卜文和李广的营帐团团围住,保证他们插翅难逃。”
杨腾看了他一眼,“不忙,先将人撤回来,本将军自有安排。”
司马守备愣了愣,方才吴将军可不是这么说的。
杨腾凉凉地看着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将军……这样会不会有些危险,李广虽然好控制,向卜文的本事却不小。万一被他逃了……”
杨腾道:“你放心,有本将军在,他跑不了。还是说,你信不过本将军?”
“卑职不敢。卑职这就将人撤回来。”
他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杨腾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怪不得相爷在密信中,让他小心提防身边之人,这司马守备果然有问题。他方才撒了谎,假称李相要圈禁向卜文,吴兆前脚刚知道,司马守备后脚就动了手。
二人这般默契,想来合作的时间不会短了,自己竟然才发现。
他越想越觉得气闷,突然记起李相信中嘱咐之事,不敢耽搁,大步出了帐。
司马守备刚吩咐下去,一回头,瞧见将军亲自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将军,您还有何吩咐?”
杨腾环视一周,道:“本将军突然记起,这大将军印还在向卜文手中,本将军得亲自讨回来。你不用跟着,带着兄弟们好好守着营帐。如今本将军帐中的东西贵重,若是丢了,仔细你的小命。”
“是,将军。”
司马守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下略定。
方才在帐中,险些露了馅。好在杨腾好大喜功,满心满眼都是大将军印,以后自己还是要更加谨慎才行。
向卜文帐中,李广正在烹茶,营帐的主人却翘着二郎腿躺闭目养神。
茶水“咕嘟咕嘟”泛起了蟹眼泡,蒸腾的水汽热乎乎湿漉漉地沾在肌肤上,熨帖暖润。
李广抽空瞅了他一眼,“我的大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向卜文闭着眼,“你的大将军是谁,我认识吗?”
李广奸笑,“你这英雄气短的模样,本参军喜欢。”
顿了顿,又低声道:“你放心,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影卫不是都说了嘛,皇上那是在做戏。要我说啊,这么一来,皇后娘娘就更安全了。羽林军将永安宫团团围住,谁人还能伤到娘娘一分一毫。”
向卜文睁开眼,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若我此刻在京里,绝对不让清儿搅和到这些乌漆麻糟的事儿里头。”
“好了,你就别担心了,依我看呐,皇后娘娘可比你这个哥哥机敏多了。”
李广端了杯茶放在他手边,顺便踢了他一脚。
向卜文一骨碌翻身起来,瞅了瞅外头的天色,“影卫说,李相会派杨腾助咱们一臂之力。这厮可真能墨迹,还来不来了?”
李广老神在在地品茶,没有作声。
这时,外头传来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帐前停下,守卫齐齐道:“见过将军。”
向卜文眼中一亮:来了。
杨腾也不进帐,只在帐外高声叫道:“向将军可在帐中,杨某前来讨要大将军印。”
不待向卜文开口,李广脆生生地蹦出两个字,“不给。”
帐外有一瞬间的寂静。
杨腾又叫:“向将军,杨某诚心前来讨要。圣旨已下,还请将军不要抗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