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贼难防(2 / 2)

可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浣衣局里,此刻黑漆漆的。此处是低等宫女浣衣之所,自是不配夜灯长明。

劳作了一天的宫女们,此时都彼此依偎着睡熟了。

大通铺上,最靠边的一个宫女,突然掀开被子,轻巧地坐起身来。

她捂着肚子,装作去起夜的样子,手却往枕头下一摸,摸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纸包来。

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借着月光,凭借着白日的记忆,很快找到了白日她趁人不注意装满水的木盆。

她小心地撕开那个白色纸包,里头白色的粉末洋洋洒洒,尽数没入水里,消失不见。

木盆旁边的台子上,放着来自永安宫的漆盘。

她抓起漆盘上的衣服,将它们扔入水中。

绸缎面料浸水缓慢,好一会都飘在水面上。她有些急,却不用手碰那水,摸索了个捣衣杵,将衣服捣至水底,直至全然浸在了水里。

鸡鸣三声,掌事姑姑敲着锣喊起。宫女们揉着眼简单洗漱,便到院子里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天儿还早,还得一个时辰才到用饭的点儿。

众人熟稔地拿起手上的活儿,浣洗、淘净、晾挂,安排到谁便是谁,都无二话。

很快,洗好的衣服便晾了满满一院子。

夏日日光强盛,衣裳又薄透,这些衣服在午时便会干透,届时就可以送回到各宫了。

到了吃饭的时辰,宫女们欢欢喜喜,前呼后拥着去领饭。一个宫女跟好姐妹聊着天,却突然住了脚,细细端详自己的手。那手,红红的,还稍微有些涨。

她打量了一番,满不在乎道:“这炎炎夏日,我手上的冻疮竟然犯了。”

有宫女探头一瞧,取笑道:“我说你啊,是越来越娇贵了,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姐身子丫头命了。”

“叫你胡沁,我撕烂你的嘴。”……

浣衣局里瞬间闹成一片。

宫女们听到她二人的动静,都摇头笑了笑。谁也没发现,有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离她们远了一点。

午时,晾干的衣裳被叠得整整齐齐,送到了永安宫。

小宫女接下,送进昭阳殿中。碧玉随手翻看了下,没有问题,便随手搁在了门边的绣凳上。

近日天热,娘娘午憩醒来,习惯沐浴一番。洗好的衣服正好一会替换。

碧玉想着,便带着小宫女去布置浴房。娘娘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醒了。

果然,她们刚布置好浴房,向清欢便悠悠转醒。

她皱着眉头下得床来,只觉得身上出了些许薄汗,粘粘腻腻的,不太爽利。

碧玉掀帘进来,“娘娘,您醒啦,可要沐浴?奴婢都准备好了。”

向清欢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含混地应了一声,抬脚往东偏殿行去。

碧玉在后头笑了笑,娘娘苦夏,每到了夏日,这起床气格外大,跟只炸毛的猫咪似的。

她笑了一会,端起衣服跟了上去。

不时,东偏殿的浴房中响起水声。

珍珠端着盘冰镇葡萄进来,见娘娘刚好出浴,正穿着内衫,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趿着软缎鞋往西偏殿来。

娘娘素来不喜熏发,喜欢自然晾干,索性现下天热,也不会着凉。

如此想着,她便笑了笑,“娘娘,奴婢给您准备的冰镇葡萄,是您最喜欢的玫瑰香。”

向清欢沐浴完,心情大好,展开一个笑,“好咧,本宫就馋这口呐。”

主仆二人进了西偏殿,一个剥一个吃。没过一会儿,向清欢的脸色便越来越不对。

碧玉看她扭来扭去,疑惑道:“娘娘,您怎么了?”

向清欢揪了揪衣领,“珍珠,本宫怎么越吃……越热啊。”

“啊,怎么会呢娘娘,您头发还是湿的,这葡萄也还是冰凉的。您摸摸。”

向清欢依言去摸葡萄,只觉得冰冰凉凉,摸在手上好舒服。头发是湿的,可身上就是好烫,尤其是衣领处,直灼得她浑身冒汗。

殿中并无旁人,她一咬牙,将内衫从身上剥了下来,好歹舒服了一点。

珍珠惊叫:“娘娘,您……您……”

向清欢疑惑地道:“怎么了?”又自己跑去照铜镜,这一照不得了,她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和两只手还白白嫩嫩的之外,其他地方,都长满了通红的疹子。

碧玉掀帘进来,只一眼,手中的漆盘“哐啷”一声砸在了地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