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女魏明梨,乃是先皇潜邸时的侧妃,先太后入府,后先皇登基,被封为良妃。所诞皇二子齐袖,被封为端王,赐居京城端王府。
良妃,哦,如今该称魏太妃了,却浑然不似她的父亲,当年在后宫没少作威作福。若不是看在魏尚书恪守本分、劳苦功高的份上,哪有她魏明梨如今的好日子过。
只是不知,这魏常在进宫,是顺了姑妈的意,还是安了祖父的心呢?
想起以前,太后心中一时百转千回,保养得当的纤手轻抚脸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尚衣局新制的祭服静静地躺在案几上,却迟迟等不到主人的垂青。
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一如前往长乐宫请安的各位娘娘的心情。昨个儿可都打听好了,太后今日召见的都是送上重礼的妃嫔。
通往长乐宫的御路上,各宫娘娘精心妆扮、喜气洋洋,全然没有注意两侧跪地行礼的小宫女太监。
余贵人甫一进敷华殿,便瞧见高位之上,太后面若朗月、慈眉善目,一旁的竹意姑姑笑意盈盈、温和可亲。
这礼送的值,她不由赞叹父亲的智慧,原本还肉疼那几块极品红宝石,如今一瞧,应该多让人搜罗几块的。
环顾四周,丽妃和德妃果然都没来,德妃是不懂礼数,丽妃这是又装起清高来了,不过是萧家的庶女,也不知哪来的傲气。不过她不在也好,省得待会儿坏事。
众人依着位分请了安,说了吉祥话,有那嘴巧的,还得了太后赏赐。
“哀家久居千佛山,竟忘了宫里还有这许多可人儿。竹意,瞧瞧,可是来齐了?”
“太后,咸福宫刚派了人来,说是魏常在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儿给您,今日便不来了。等改日大好了,亲自来跟您请罪。咸福宫的人现在还在殿外等着回话呢。”
“这孩子,何须如此小心,这谨小慎微的作派,倒是与她祖父如出一辙。跟她说,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哀家不怪罪她。”
竹意福了一福,“太后仁慈,奴婢这就去回了咸福宫的人。”
“太后英明仁慈,对待我等小辈,犹如生身父母般关怀,真乃后宫之福啊。”徐嫔亲昵地开口,带着几分小女儿特有的娇俏。伺候了太后几天,她自觉太后对自个儿与他人不同,更是再接再厉,一张巧嘴如同抹了蜜一般,力争抱上这根后宫最粗的大腿。
“徐姐姐说的对,咱们皇上礼待下臣,爱民如子,便是受了太后的教导。有后如此,社稷幸甚,大齐幸甚啊。”余贵人不甘示弱,甜美的声音如出谷黄鹂,十分抓人耳目。
众人会意,齐齐起身,“太后仁慈,社稷幸甚,大齐幸甚。”
“好好好,”太后抚掌大笑,“竹意,今个儿哀家高兴,把福建总督上贡的九龙窠大红袍取来,哀家要与众人一起品评。”
“哎呦,各位主子可真是有口福,那九龙窠上的大红袍就剩三株了,每年所产不过六七两。皇上皇后孝顺,这茶紧供着长乐宫,每年也不过四两而已。各位主子稍后,奴婢这就去取来。”
“嫔妾谢过太后。”(齐)
不多时,便有宫人将茶端了上来。
甫一掀开杯盖,馥郁香气便扑面而来,难得的是,茶香中竟隐隐透着兰花香气,经久不散。茶汤橙黄明亮,叶片红绿相间,果真是传说中的“绿叶红镶边”。
众人心中暗暗惊叹,喝过此等极品茶叶,自己宫里的那些次等货色怕是再也入不得口了。
“果然是绝世好茶,嫔妾代各位姐妹谢过太后赏赐。”
余贵人嘴上功夫不减,心中却隐隐不是滋味。想他余家,世代皇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怕是皇后、太后专用的东珠,家中也是存着的,只是不能让人知晓、亦不能佩戴罢了。
祖父好茶,这九龙窠大红袍,家中曾花重金打通渠道购得少许,味道确实上乘,可与今日之茶相比,堪称云泥之别。可见这真正的好东西,早就被皇家占下了,旁人半点碰不得。
她突然明白父亲费尽心思送她入宫的苦心,这泼天的富贵,哪怕沾得一点点,便可受用半生了,更别提……她长睫轻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厢,徐嫔心里也颇不痛快,海南多茶树,父亲每年费尽心思精挑细选的上等贡品,竟比不得此茶叶半分。皇后宫中竟然也有此等好茶,可怜她前个儿分到了五两六安瓜片还宝贝的不行。
这厢,太后似乎对众人的心思毫无察觉:“皇上政务繁忙,尔等既进了宫,便都是天家的人了。平日里呀,要恪守本分,齐心协力侍奉皇上,尔等可明白?”
“嫔妾遵命。”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说不出的柔顺乖巧。
“坐着回话吧,咱们自己人说话,不用那么多礼数。哀家在千佛山呆得愈久,愈觉得这俗世的繁文缛节麻烦透顶。”
听得太后如此说,敷华殿里的气氛瞬间松快了不少。
“太后,嫔妾听说,千佛山上的千佛寺乃是千年宝刹,宝相庄严,还有一棵百龄菩提树,不知传言可否属实?”说话的是齐嫔,她素来寡言少语,今日甚是难得。
“属实,都属实。这菩提树啊,就长在千佛寺的后院,粗粗大大,三人难合抱,正是千佛寺的圣物。”
“说起圣物,嫔妾想起来,前阵子张犇张使者回朝,带回了西域摩尼教的圣物,皇上可是龙颜大悦呐。”余贵人啜饮一口热茶,状似无意地提起。
“哦,可有此事?说与哀家听听,这摩尼教的圣物,乃是何物啊?”
太后眼中泛起了亮光,似是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