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盛湉进来,大青留在外面。我刚才看了,从会客室窗户出去,就是屋后的河,那边还有船。我和盛湉坐船走,东西就放在岸边。等我们把船划远了,你再去拿。”
“不行,你们把东西带跑了怎么办!”大青道。
“我带跑这玩意儿干嘛,它对我又没用处!”林彗星道,“章哥,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们左右都是一死。那我就破罐子破摔,死之前拉人垫个背,岳信海我杀,东西我烧,让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盛湉甜笑起来,若非手被制住,她定要鼓掌:“嫂子,干得漂亮!他们不让咱们活,咱们就跟姓岳的同归于尽!让盛乐翻不了身!”
大青狠狠捏住盛湉的下巴:“闭嘴!”
盛湉笑眯眯地瞅他,猛啐他一口唾沫。
章建设思量片刻,换做别的女明星,估计没胆子同归于尽。但林彗星和盛湉是一对胆大包天的,刚才他在二楼杂物间看到小六被打成那个样子,就感觉这两个女人心里都住着野狼。
林彗星敢同归于尽,他却不能。不过说到底,枪在他这儿,主动权还在他手里。只是枪没有配消音器,一旦开枪就可能会引来警察,非常麻烦。东西他要,岳总他要,盛湉他要,林彗星的命是岳总的,他也得给留下。
为今之计,不如先顺着林彗星的要求。他先进会客室,一方面确认岳总的安全,另一方面稳住她。就算她和盛湉乘上小船,也跑不了多远。她们对这里的水路不熟悉,划船速度慢,他照样可以把她们追回来,再做人质。
“好,我带盛湉进去,大青,你在这儿守着。”
“是。”
章建设打开门,押着盛湉进入会客室。
室内,岳信海被她挪到了北侧的落地窗边,正脸色苍白地昏睡着。林彗星一手持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手拿着那张折叠好的纸,纸上染血,血里氤氲着些字迹。医生和护士们抱头蹲在左侧的桌子旁,戴着口罩,低着头,很是惊恐的样子。
“松开盛湉,让她过来。”
章建设把盛湉推过去。盛湉脚步踉跄一下,险些栽倒,随即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彗星身边。彗星把刀子递给她,从地上捡起打火机,点上火。
“林彗星,你想死?”
“不想,”彗星朝门努了努嘴,“现在,不许动,否则我立马烧了它。盛湉,我们走。”
章建设心中冷笑,她以为他不动,她们就逃得掉?到底还是女人,自以为是。
彗星和盛湉向后退去。
“等等,”章建设盯着那纸,“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彗星心头一骇,章建设距离窗户还太远,万一他发现配方是假的,不过来怎么办?万一他不等她们逃到外面的安全区,现在就动手杀她们,又该怎么办?想到邱谛和郑修就在这里,她定了定神,把纸打开:“你自己看。”
章建设向前走了几步,仔细去看上面的字。有点像配方,又不太像。他观察林彗星的表情,她十分自信,想来东西是没错的。
“停!不许再往前走!”彗星道再度点上打火机,让火苗在纸张bsp;“好,我不往前走。”
彗星向盛湉使了个眼色,两人从窗户钻了出去,一路朝河边狂奔,章建设见她们转过去,无暇看室内,立即往窗边追去。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不对,常年在危险边缘游走,一种危险的感觉袭向心头。
那张纸,那张纸有问题。他以前去看过昆叔的实验室,不喜欢看那些纸张笔墨,所以一般都直接拿货。但是有一回,他瞄见昆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上有残留的稿子。字迹……字迹不对!
他又瞄了一眼蹲在一旁的医生和护士,那个医生始终抱头蹲着,两个护士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惊恐地往文件柜看,之后又看向外头的树。一个红点在树叶之间闪烁,是狙击枪。
该死的林彗星!她招来警察,把他逼得无路可走了!
他得赶紧逃!
章建设向后退去,缓缓地抽出配枪上膛。突然,会客室的大门被“轰”地一声关上落锁。郑修举枪指着他的头:“现在,把手举起来!”
大青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撞门。
章建设举枪射击郑修,被他躲了过去。一旁伪装医生的邱谛找准时机,扑过去把章建设牢牢抱住,试图将他手上的枪打掉。大青撞开门,要去扭开邱谛。郑修欲开枪射击,却担心打中邱谛,不敢开枪,只得与大青肉搏。
邱谛用尽全身气力,将章建设扭到窗边,牢牢地摁在窗玻璃上。
砰!
一声枪响,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袍,邱谛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全身的气力霎时抽干,缓缓向后倒去。
“邱谛!”郑修惊喊。
彗星和盛湉听到枪响,骤然回头,远远望见邱谛倒去的身影。
“邱谛!”
“哥!”
彗星疯狂地往回跑,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立刻飞到他身边,紧紧地抱住他,牢牢地扶起他,听她再喊一声“彗彗”。
章建设看到她,最准她的心口再开一枪。
狙击手看准时机射击,命中章建设心口。
砰!砰!!!
胸口中枪的那一刻,林彗星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小时候被爸爸举高高,长大后被妈妈训斥,当姐姐后被弟弟缠着,上学时被老师罚站,选秀时被导演和观众限定人设,演戏时被网友骂惨……不管是悲伤的、难过的还是愤恨的、不甘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它们化作片片碎片,又被邱谛的笑容碾碎,消失于心坎。
脑海中的画面突然定格在了那一天、那一晚。
汇龙饭店顶楼的玻璃房花园餐厅,繁花似锦,晶灯如星,夜幕若海,幽香犹蜜,一袭红毯铺向远处的餐桌,好一派浪漫无匹的景象。花海与灯海中央,一张长桌铺了素色桌布,上头摆放两副餐具和一束香槟玫瑰。
长桌左边,一人端坐在桌位上。定制的西装,儒雅的发型,精致的侧脸,饶是坐着着,仍能看得出他身材修长、气度不凡。捧着一册书在看,那认真阅读的模样,使得他鼻梁上那架款式寻常的眼镜都染了一层诗意。
三天后,北州医院的病房里,邱谛静静地躺在**,安详地睡着了。
林彗星坐在他旁边,拿起一本《莎士比亚精选集》,用轻柔甜美的嗓音为他念诵。因为穿了防弹衣,她的伤并不致命,送到医院当天就能下床了。她不顾身体的疼痛,每天都泡在邱谛的病房里,喂他喝水,给他读书,陪他聊剧本。读着读着,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慢慢地,邱谛的手动了动,深邃的眼眸悄然睁开。腹部的伤口还疼,他侧着身子,修长的指拂过她的发丝,揉过她的脸颊。她的睫毛抖了抖,一点湿意氤氲开来。
她抬起头来:“邱先生,你好……”
“林小姐,你好。”
彗星笑了,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深深的吻。
“林小姐,我好像……三天没刷牙了。”
彗星“噗嗤”一声笑了:“老夫老妻了,怕什么。”
“老夫老妻?”
彗星捧起书,作单膝跪地状:“邱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林彗星的丈夫,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邱谛一惊,旋而笑了:“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