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与此刻十分相似。
“其实我并不算真正成魔。”
我辨不清耳边回响的是此刻还是过去,那低沉的嗓音如针尖般扎进我的耳膜。
魔,是一种意念。我之所以能吞灭犼的魂,不是因为我多强大,而是我欲强大的意念超过一切。
在我的身体里一直有两股力量在厮杀,这两股力量叫正与邪。
如邪胜过了正,甚至吞灭正的话,那我才算真正入魔,然后心之贪婪、嗔怒、痴妄,障碍己心,令神魂堵塞,此乃真正将我神魂封印,至此堕入魔界……
我的头好疼,遥远的声音一直在说话,耳膜犹如要被炸开了般,尤其是我看见眼前的盛世尧的嘴巴在张张合合。忽然眼睛一黑,是他用掌给蒙上了,气息抵在耳边:“这样的我,不会是你想见的,会变得狠辣、果断,也无牵无挂,这才是魔道。”顿了顿,继续:“小小,你想起来了吗?”
头痛欲裂!可在这痛苦中却有一丝清明在,那番话一点点与脑中的影像重合,痛苦忍无可忍时我长鸣出声——
再听见……
一旦成魔,就是无虚实真假,无情义忠孝,无喜怒哀乐,无情界,乃至无人性界,无善意,毁灭天道,无智亦无得,存魔念,故无恐怖,接近魔组梦想,成就涅槃,三生为魔。至此,我与你两世情缘终灭。
……
两世情缘!心头的某根弦蓦然而断,我全记起来了。
挥开阖在眼睛上的掌,目光凝住那张脸时我就鼻子一酸,不过须臾,盛世尧竟然再次变得要透明,而那原本血红的眸子却变回了黑色。
“刚刚……”只吐出两字我就哽咽了。
但盛世尧却浅笑了下道:“刚刚你脑中所见的画面,正是我们当初力战犼之后的情景。小小,你终于回来了。”
泪涌了出来,想要紧紧抱住他,想要埋在他怀中大哭,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只一字一句地问:“你成魔了吗?”
他说:“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成魔。”
“那刚刚是为什么?”
“只有这种方式能解你身上禁术。”
我怔愣着又好似早就恍然,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他早就察觉到了黑潭中的幽魂气息,灵源不假,意念缔造虚无空间也不假,只是他一早就洞察了所有的先机,算到了秦臻会利用黑潭来对付他。于是他将计就计,借阿丽的引敛聚魂息再入魔,唯有如此他才能强大到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体内的蛊引给逼出来。
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无人有他的心机与算谋,秦臻更是远远不及。因为他不但算人,还把自己也算进去了,是啊,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我讷讷地开口,出来的语声却止不住地颤栗:“那么,你呢?”
此时他的皮肤又透明了些,目光深炯地看着我抵靠过来,嘴唇轻启:“三生石上刻今朝,孟婆摊前求知晓。有情天亦老,少年……”
有情天亦老,少年沧桑正好。最是相思难负,一曲共谱琴萧。鼓弦别梦泪迷离,冷风残月天晓。孤舟钓江客,共唱渔家晚。
他在念着词的时候我在心里也默默地背读,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而心沉到了谷底,我清楚记得当年他最后问我:小小,待汝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
没让他说最后那句我就哭着去抱他:“盛世尧,你不可以这样。曾经你离开过我一次了,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找回来,你也已经娶了我,你不能再这样了。”
你许我誓言,我许至生心愿——与你岁岁长相守,生生且不离。
我们在分离的这条道路上走了太久,为什么终于在一起了又要分开?
可是,静默轮回里他没有应我,安静地躺在那,闭了眼睛。
历史轮回,情景重现吗?当年我最后用自己化在他体内保他一息神魂不灭,五年前我纠结两个时空的力量扭转乾坤,而至今天,我还是我,为了盛世尧我仍然会不顾一切。
瞥了眼黑雾浓浓的深潭,成魔吗?如果能够使我能力强大,那么有何惧?
缩回抱住盛世尧的手缓缓抬起至半空,意念凝聚,顷刻便觉周遭风云突变,而潭上的黑雾全都朝我身周涌来将我与盛世尧团团围住。
盛世尧为了我不愿成魔,而我为了他愿意成魔。如果人的力量不够强大,那么神魔的力量是否可以扭转根本?
此时的我已经看不清外界了,只依稀看见有身影想要扑过来阻止,但都被黑色旋雾给拍飞了出去。是秦臻是谁都不重要,我的眼里只有盛世尧。
就在这时躺着不动的人突然抬指射向我眉心,一道光束直掠而进,我感觉不到疼就是有股灼热在散开,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盛世尧从地上缓缓坐起。
蓦然间他眼神一狠,改指为掌拍向我面门,我仰面而倒……
黑暗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