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管家带着府中侍从、侍女迟迟赶来，见到院中血腥场面，都吓了一大跳。好在管家惊惧之余牢记自己的职责，又是安抚王爷，又是救治孟陆，又是安置前来援助的山匪和丹鹰派弟子，又是处理玄衣卫的尸体，还抽空派人去了趟府衙。

姜图把姜小艾带上了马车，脸色不似从前慈祥，而是阴云密布。姜小艾原想留下，追问另外两个妖族的事情，无奈王府里人多混乱，姜图强硬地要带她走，她只得将追问之事暂且搁置。

马车颠簸行进，姜小艾觉得有些不对劲，从渊王府通往丹鹰派的路十分平坦，万不会如此颠簸。她扫开车帘向外瞧去，马车已出城，走的是山路，目标正是极侗山。

“爹……”

“爹知道你想问什么。”姜图道，“不过，爹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先如实回答爹爹，可好？”

姜小艾点点头。

“你是怎么醒的，有人叫你？为何醒来要去渊王府？”

姜小艾记得自己睡得昏沉，嗅到一股酸味便醒了，当时屋里并没有什么人。她摇摇头：“我自己醒的，原本是要去极侗山找你，半路上看到玄衣卫往渊王府去，就跑去凑热闹。”

姜图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这种热闹也敢凑！”

“我哪知道玄衣卫会搞这么多事儿？”

姜图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闺女性子野，甭说不知道其中情况了，若是知道了，怕是凑得更积极。

“你今日那样保护渊王，是否……已然心仪于他？”

“咱们江湖中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姜小艾连连摆手，“我保护他，只是因为他之前救过我，跟那些个情情爱爱半铜钱关系都没有。”

她说着，凑上前盯着他：“爹，你不对劲。你不是想我嫁给他吗，如果我并非心仪于他，你该失望才对，怎么好像还松了一口气？”

“筱儿啊，”姜图拍拍她的手，“情况比爹预想的，复杂太多。”

姜图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于她。

从苦崖潭回来没多久，姜图收到了亡妻的外祖派人送来的密函。朝中风云突变，皇后怕是要对渊王动手了。身处江陵城，丹鹰派又刚跟渊王有合作，外祖担心外孙女婿和曾外孙女会受到牵连，让姜图先避一避。

姜图记着渊王之前的承诺，若三日之内翻覆局势，就要娶闺女。不知怎的，尽管渊王正处于昏迷之中，姜图心底里却对他有种奇异的信任感，总觉得这只“鹰鹫”必然有自己的谋划，且定能筹谋成功。

若是站队正确，丹鹰派一飞冲天，指日可待。可是，那密函中的警告又让他惴惴不安。丹鹰派的未来重要，闺女更重要。

于是，姜图让杜若若在药中加了些安眠之物，让姜小艾多睡两天，一来休养身体，二来避过这风头。接着，他召集顾岩峰、杜若若以及丹鹰派弟子，明里去极侗山帮忙修复极侗门，暗里密切关注渊王府和朝中动静。

他在等，等风来。

若朝中正位的那股风偏向渊王，他便命弟子闯入渊王府，于千钧一发之际拯救渊王，成为渊王的救命恩人；若那股风偏向皇后和太子，他就按兵不动，做个闲散掌门。

他还没等到朝中风向，却发现了山匪的风向变化。

玄衣卫中，有人假借渊王府侍卫的名头，绑了几名山匪。梁蒙做了两手准备，最好是能毒杀渊王，对外宣布渊王旧病复发，不治而亡；倘若毒杀不成，便屠尽王府，再将这几名山匪杀了丢在王府，制造山匪洗劫渊王府、杀了渊王的假象。

那些山匪们气势汹汹地下山，原是要闯入王府，威胁渊王放了自己兄弟的。但这时，有一个人带着一封信找到了那些山匪，此人是渊王府中一名厨子，看起来人微言轻，实则跟山匪头子是发小，只有他能跟山匪说上话。这不，山匪立刻站到了渊王这一边，等到信号一到，便闯进来解救渊王。

而姜图这边，则是发现姜小艾提前醒来，闯进了渊王府。为了保护闺女，姜图便管不得什么风向不风向的了，带人杀了进去。

听到这里，姜小艾差不多明白姜图的态度为什么变化那么大了。

在原本的小说里，季斐然在姜图面前一直是个单纯善良的乖宝宝，表现得重情重义，又对姜筱知冷知热、有求必应。姜图觉得他易于掌控，才会促成季斐然跟姜筱的婚事，尽己所能，把他送上皇位。

然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如果季斐然真的一直在昏迷中，那么所有这些筹谋，是在他去苦崖潭之前就做好的。从下聘到派出侍卫参与苦崖潭行动，从杀黄侗到了解玄衣卫动向，从拉拢山匪到今晚事变......一步接一步，看似无意，其实都是算好的。

“渊王心机之深，对人揣度之准，令爹爹自愧弗如。”姜图抬起头，将袖中一封信笺抽出，递给小艾，“更厉害的是，他对朝堂和后宫，也是尽在掌握。无人知晓他是何时开始谋划的，也无人知晓，他是如何行动的。若非他自己说会翻覆局势，任谁也想不到，这信笺里发生之事，是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