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顾念峰哥哥的面子，杜若若把装着银针的靛蓝布包交给她。

等姜小艾回到阵法中，季斐然悠哉悠哉地踱着步子，隐匿到另一侧树丛里。

姜小艾侧躺在法阵正中央，轻轻揉了揉微痛的小腹。法阵里渐渐漾起波纹，水淹没小臂，这冰冷的刺激让她登时来了精神，心脏疯狂跳动。

接连两次差点儿被黄侗杀死，这第三次的battle，赢了万事大吉，输了或许真就死路一条了。但是，她不会退缩，必须赌一把。

树丛里跳出一只巨大的三眼蛤蟆，比之前看到的长大了太多，足有一辆电动摩托车那般大。它后背的疣粒颗颗膨胀如灯笼，泛着瘆人的深红色光泽。长舌向外一吐，便从树上卷下一只猫头鹰，侵吞入腹。

看来黄侗和蛤蟆妖融合之后，可以任意变幻人形和妖形。姜小艾想着，赶紧闭上双眼，作昏迷状。三眼蛤蟆妖看到她，低笑了一声，伸出舌头卷住她的腰。然而无论它怎么拉扯，都无法将她拉过来吞掉。它疑惑地走过去。

“过来些，再过来些......”姜小艾在心里默念，终于听到蛤蟆妖的脚蹼踏入阵法的**漾声。

蛤蟆妖似乎对阵法中这片水泽很满意，居然不再对姜小艾伸舌头，反而抬起脚蹼撩起水花抹了把脸，大有畅游一番的劲头。然而它慢慢地发现有些不对劲，水温越来越高，越来越烫。

这种温度的变化，只有妖类能感觉到，身为人类的姜小艾并没有明显的感觉。但她从蛤蟆妖不安的神色中知道，它想跑了。

季斐然让她拖延时间......怎么拖延时间？打嘴炮吗？每次她跟黄侗说些什么，黄侗下一秒就会暴走。说些求情的软话？也不成，黄侗说不定会心生怀疑。如今，他既然是三眼蛤蟆妖的状态，看形容，也是妖物本性占主导，不如主攻蛤蟆妖。

姜小艾悄悄掏出一撮银针，紧紧攥住，用力划破大腿。鲜血染红了水泽，空气中充满了血腥气。她忍着疼痛，在心里默念：不是自己的肉，不是自己的血，疼就疼点儿呗，疼就......嘶，真的好疼啊！

这番自虐操作没有白费，蛤蟆妖嗜人血、好人肉，尝到水泽中香甜的鲜血滋味便洗起了血泡浴。它一边洗澡一边伸舌头舔水，长舌顺着血味寻到她的大腿缠住，从割开的口子里吸血。

“真香甜......”血腥的刺激，让蛤蟆妖亢奋起来，额头的第三只眼发出莹莹绿光。

姜小艾有点头晕，血腥混着鱼腥味，加上蛤蟆舌头舔大腿的濡湿触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直犯恶心。她心里数着时间，半刻钟已过大半，只要再忍两分钟，再撑两分钟......

“姜筱，你真甜。”第三只眼中，现出黄侗的脸，“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甜。”

姜小艾纳闷儿，黄侗第一次见她是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吧？俩人打了个你死我活，哪来的什么甜？

蛤蟆妖吃饱喝足，黄侗从中获得了力量，也分外亢奋起来：“你一定没有想到，五年前那个被你羞辱的小子，如今可以饮你的血、啖你的肉！哈哈哈哈......”

“五年前？”姜小艾完全不记得《人在江湖飘》的小说中提到过黄侗和姜筱五年前就认识。难道说，黄侗在擂台上杀姜筱，又几次三番要杀她，都跟五年前的事有关？

第三只眼中的黄侗惊怒：“你不记得？你居然丝毫不记得？！”

姜小艾深知要拖延时间势必不能激怒他，便虚弱地道：“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欺负我？”

“当初我向你示好，却被你踩在脚下羞辱，你竟全忘了！”

五年前，黄侗在江陵湖畔瞧见姜筱击败鹅岭派传人，便为她的飒爽英姿所倾倒。他写了好些信笺，寄托心中情丝，却不敢贸然托人传递，只敢深夜偷偷塞进她卧房的门缝。

直到有一天，他刚把信笺塞进去，转身便被销骨鞭抽花了脸。

“我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敢觊觎本小姐。”姜筱一早就在门外守株待兔，“原来是极侗门的废物少主。”

“我我我，我不是废物！”黄侗面对她，紧张得有些结巴。

“都结巴了，还说不是废物。”姜筱从袖中抽出那叠信笺，撕了个粉碎，“被你这种人瞧上，真是耻辱。滚出去，莫要说你认得本小姐！”

说罢，姜筱将碎纸尽数撒在黄侗头上，宛如漫天纸钱。

少年的自尊也在那一刻，尽数粉碎。

如果说黄立松的狼爸式教育和周围人的否定，让黄侗养成了糙汉身、奶狗心，那姜筱的刺激无疑就是他黑化的导火索。当他走出丹鹰派的那一刻，他誓要杀回来，羞辱姜筱、击败所有高手、站在江湖顶端，做“钮祜禄·黄侗”！

姜小艾叹息，作者君背后居然还有这种设定？当一个穿书人太难了，以后不光要把小说正文研究透，还得追着作者要早期设定去。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那时候年少轻狂，老爱胡说八道。”姜小艾陪着笑脸，“黄少主，黄大侠，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女子吧？”

“饶了你？”蛤蟆妖低下头来，瞳仁中黄侗的脸越发清晰，“你配吗？”

“呵呵，说得你好像多伟大似的。”时间已到，姜小艾瞥见阵法中升腾起滚滚雾气，蛤蟆妖的肚皮呈现出异样的红褐色，便不再虚与委蛇、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