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因为时间有些久了,包裹物已经有些硬了。”说着用手扯下一点,然后用小刀一点点剥离开上面的石膏。过了好久,夏晚晚看的脖子都酸了,扶着象牙的手感觉已经僵硬了,但张昊天拿刀的右手仍然很稳的操作着。
一个上午过去了,一个完整的三千年前的象牙显现了出来。
“哇塞,我还是第一次以这种现场直播的方式看到出土文物。”夏晚晚虽然激动的很,但手还是扶着象牙。象牙的表面凹凸不平,黑色的泥土紧紧的粘在上面,表层仅剩斑斑点点的白色。
“出土的象牙就像脆皮雪糕,要特别小心。”张昊天说着开始用小刷子清理象牙的表面,还把掉下来的泥土拿一个小盒子接着。
“你还挺注意卫生的,土还拿个盒子接着。”
“这些土后期要标记封存,方便日后取样研究。”
夏晚晚吐了吐舌头,不在说话,要不真是露怯。
紧接着张昊天又拿出一根细竹签,有些泥土藏在文物的小细缝里,需要借助工具把它清理出来。竹签打横刮着,一层薄土卷起来,随即精准的掉在“这清理的也太细致了,原来之前在博物馆看到的文物竟然是这样清理出来的,我还以为拿水龙头上冲洗干净就好了。”
“清理完这些比较容易的泥土,还需要用蘸了水的软毛刷,再涂抹在象牙表面,刷一遍后,用纸巾轻轻擦拭一遍。”
“这也太精细了,要是没点耐心还真干不来。”
“其实也不复杂,只要静下心,记住修复文物的原则,尊重原来的材料、原始的状态,少干预,保留可逆性或不影响今后再修复,这样就可以了。”
“其实我觉得,如果有机会把刚才修复的过程搬到大众面前,这样大家也就会像我一样完完整整的看到一件出土文物是如何恢复原貌的,相比于以往博物馆中一件件完美的文物,和干巴巴的文字介绍,我们老百姓还是喜欢更加生动的方式来了解。”
张昊天停下手上的工作,定定看了夏晚晚五秒种,她的样子好像和十几年前那个认真负责的文艺委员重合了,“你说的这个想法很好,其实我们已经有这方面想法的雏形了。”
虽然戴着口罩,但夏晚晚还是看呆了,这满含笑意的眼睛也太勾人了,他是把满天的繁星都放在眼睛里了吗?
她的心有些乱了,才刚刚下的要当陌生人的决心就开始松动了。不就是笑的好看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赶忙收回目光,专心的回忆刚才他的操作,拿起他分离下来的石膏,用小刀学着刚才他的手法一点点的分解开,看起来很简单,但实则操作起来难度很高。刀子坚硬,但高分子的石膏也不软,她本以为和拆快递一样,但是要在有一定硬度的物体上进行切割,还需要掌握力道,力道大了怕伤到里面包裹的文物,力道小了又需要反复切割,夏晚晚仅仅只切割了十分钟不到,她就觉得手腕僵硬无比,需要划一刀休息一下,而虎口处已经被磨的发红。
剥离石膏后,需要更加小心的把文物缝隙里的泥土再做处理,看似简单,实则在操作前需要仔细的观察缝隙的走向,避免误判而产生损害文物的风险。
越是接触考古工作的内容,越觉得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觉得文物修复,应该是一个很浪漫的过程,毕竟一件千年前的文物在你的手中又一次完美的呈现,想想都觉得是一件很激动人心的事情。但是她现在的心里只剩下怎么这么慢、怎么这么繁琐、还需要怎么小心,这文物修复的第一步清理就这么麻烦,还真是磨人的性子。
张昊天用纸巾把象牙上的水渍擦干,抬头看到夏晚晚正安静的练习,眼睛紧紧的盯着手中的石膏体,因为太过专心和紧张,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这样的场景他竟然看的入迷了,以前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他都是一个人,完成一件件文物的清理工作,漫长且枯燥,而此时的场景,他只觉得太过梦幻了,谁能想到有一天,他和夏晚晚有机会并肩坐在文物修复台上,瞬间心头涌上那些才刚刚平复的情愫。
他脱掉手套,拿起一张纸巾,轻轻为她拭去额头的汗。
突然额头上传来的触感,夏晚晚抬头看向张昊天,发现他正在给自己擦额头的汗。于是赶忙接过纸巾,努力不去在意他此刻越界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想到看着挺简单的步骤,操作起来还挺难的。”
张昊天回过神,顺手握住夏晚晚手里的刀子,“其实开石膏保护层也是有技巧的,比如刚开始的时候,用整个刀刃迅速带力去切,等出现裂痕后,再换用刀尖一点一点的剥离连接处,这样就省力些。”
“还真是,这样一点也不磨手了。”夏晚晚一转头,隔着口罩,嘴唇划过他的口罩,再低头一看,她竟然被他圈在怀里,手被他修长的手握着,这个姿势好暧昧啊……
她摇了摇头,想要试图专心。夏晚晚,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这个姿势很正常的!不要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