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大两口子是横死的，不能埋到村子里。

所以，陆观年做主，就把两口子埋到了陆老五的旁边。

丧礼的事情完事儿之后，几个人送走了来家里的客人，坐下来研究陆灏的事儿。

“书是不能念了，”陆大柱手里的烟袋锅子敲了敲炕沿，道：“家里接二连三的办事儿，家底儿也耗去了不少。没有钱在多养一个读书人了。我看，就下来吧。”

一个大男人的劳动力，能给家里挣不少的工分呢。

陆大柱很早就想要让他下来了，但奈何自己的大儿子不同意。

现在他不在了，他儿子就要顶替他，给家里挣钱，孝顺老人了。

“我看也行，”李文芳尖酸刻薄地说道：“这书念不念的也没啥用。钱没少花，到时候在考不上，我这钱扔水里都不出响。”

陆灏低着头，抹眼泪：“我想念书的。”

“你想念书？”李文芳的嘴一撇，冷声道：“钱呢！”

“那既然不让陆灏念书，那陆文静和陆文竹是他的姑姑，也不应该念了。”晏如是接过了一句话。

“凭啥不让我闺女儿念书！”李文芳一听不让自己的闺女儿念书，当时就不乐意了，“我闺女儿能跟他比吗，一个下贱的人下出来的，能好到哪儿去！”

“娘，我大哥都没了，你的嘴巴还这么毒，当心死了下舌头没了，”晏如是冷冷地说道：“你闺女儿，你闺女儿哪儿金贵啊，我听听？”

李文芳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死了舌头没有了，还是觉得说不出来自己女儿的好，总之是不在说话了。

“爹，你啥意思吧？”晏如是转头看着不停在抽旱烟的陆大柱，声音微微有点高。

陆大柱满心都在怎么想着把王老四给拉下来，怎么可能去管这样的事儿，“我觉得就不让他念书，下地挣工分最爱好了。书念不念的，有啥用！”

“爹，你要是不识字，你能当上队上的会计，能带着人去抓王老四的错处吗？”

“既然读书没用，那你们干啥还供着陆文静和陆文竹念书呢？”

坐在角落里的陆文静，恨不得原地消失。

只有陆文竹，在听到晏如是三番两次地不让她念书的话，心生不满。

陆大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陆灏要是念书，就让他念。”晏如是道，“但是，你们俩以后不能用孝顺的名义，给陆灏任何的压力！”

“凭什么！”李文芳怒了，“他是我孙子，他孝顺我应该的！别说他没出息呢，就是他出息了，我让他干啥他也得给我干啥！”

“那你拿钱好了，”晏如是淡淡的一句话，挤兑的李文芳像是瘪了嘴的公鸡，干瞪眼。

“既然不出钱，也不出力，那就好好的给我憋着！哪儿那么多叽叽歪歪的话！”晏如是瞪了李文芳一眼，道：“以后陆灏就跟我过了！”

听到晏如是这么说，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眼热的。

尤其是陆文竹和李文芳。

陆文竹找过陆观年，想要从陆观年那儿找点钱花。

可是，陆观年听媳妇儿的，怎么可能有钱。

晏如是对她，还不如对陆文静亲近，那儿能有什么钱？

李文芳则是觉得，晏如是有钱了就应该孝敬她这个婆婆。

可是，晏如是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别说钱了，连一根儿草棍儿，她都没见过。

一想到在晏如是家里住着的王腊梅，李文芳就觉得自己牙又疼了。

他娘的，咋没一件事儿这么顺呢！

“陆灏的事儿解决了，那我们再说说我大哥两口子为啥会死。”

晏如是一副当家派头的模样。

她可不相信李文芳说的那套是他们俩不小心喝的药。

陆灏他娘都在炕上躺多少年了，早不喝药晚不喝药的，偏偏等到陆灏这么大才喝药。

她是傻子吗！

提到这事儿，李文芳就眯下了。

假装研究身上衣服扣子，避开了晏如是看过来的目光。

不用晏如是说话，陆观年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去了我姥家，是不是又提起了我舅家姐和我哥的事儿了？”

李文芳冷着脸一句话不说。

陆文静道：“娘，这事儿我舅还没放下呢。当年我哥就是不同意，我舅妈那么拦都没拦住。现在，灏子都这么大了，我舅咋还惦记这事儿呢！”

陆文静就想不明白了。

这都多少年了，还有啥能说的！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听了，”李文芳道：“当年要不是田二妮横插一杠子，你哥能娶她吗！你大姐，能为了等你哥，这么大岁数还没结婚吗！你舅妈哭着喊着的求我，我能不答应吗！我跟你说，这做人得有良心！要不是你舅和你舅妈，你现在还能上学念书，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现在又不是过去，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现在都什么年月了，我哥他不乐意，你还能强按着咋地！”

陆文静撇了撇嘴，对她娘的这番做法，颇为看不上。

晏如是的面色一冷，厌恶地说道：“灏子，从今儿开始你去跟你四叔去住，以后这里就不要来了。我嫌脏。”

说完，扭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