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恙一时没说话，她也不知该如何说。

多少年前，她也曾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少女，只是天妒红颜，母妃死后，她再没一日过得像自己。

她曾在心底发过誓，定要颠覆这吃人的皇权，只有将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有安枕的一日。

“你父兄亡故，扶灵进京，你我的相遇，本是一场意外。”

她那日，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前往南山小筑，寻找刘道长手中春秋道逆党之名单，谁知路上偶遇刚刚回京的贺青城。

实际上这简单的道理一想便知，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少年将军，遇上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公主，这其中的算计，必定是多过了真情。

“你说我拿你当作棋子？不错，确有其事，不过我们是互相利用，互相扶持，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难道你不想为你的父兄报仇吗？”

贺青城眼眶红了一半，“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

比起他的激动，夏无恙是淡定得有些过分，连神色都未变几分。

她的脸上又露出那种麻木的淡然，好像天下发生再大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真情假意，又有何用？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难道你贺公子是拘泥于情爱之人吗？”

贺青城后退半步，哑口无言。

“好，公主说得对，我的确是不该拘泥于情爱。”

他转而问道：“那接下来，公主又打算如何利用我呢？”

夏无恙眯了眯双眼。

“从南山出去，你只要笼络好贺家旧部，只等皇帝驾崩的那日便好。”

——

这场秋猎，足足比往年长了半月之久。

京城留守的禁军本应前往南山查看，却生生被一股势力拖住，分身乏术。

宫中乱作一团，直到皇帝回宫那日，才被强打着精神的皇后规制出一番规矩。

皇帝病情耽搁太久，大腿伤口已然感染恶化，整个太医院皆是束手无策，称皇帝大限将至。

皇帝倒是有几位皇子，只是最大的年仅三岁，还是个位份极低的贱妾所生，根本不堪大用。

于是乎，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急坏了朝中大臣。

“不知高大人有何高见？”

高丞相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道：“依老臣之见，还是贵妃娘娘的三皇子继承大统为好。”

“可那三皇子尚在襁褓之中，要何年何月才能理政啊？我看还是从皇室宗亲之中，立一位太子为好。”

“这是什么话？皇帝有亲子，为何从皇室宗亲中选立太子？这于理不合啊！”

“皇帝亲子年幼，万一权臣把持朝政，又当如何？”

“再说贵妃之子也毕竟不是嫡出，立为太子，和皇室宗亲又有何区别？”

“要说嫡系，不如将那个出身青楼的妖后废除，扶贵妃上位，如此一来，三皇子变成嫡子，岂不是名正言顺？”

诸位大臣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最终，竟莫名的达成一致，决定废除皇后，扶贵妃上位，立尚在襁褓中的三皇子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