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又是按例要进宫请安。
倒不是皇家规矩有多苛刻,太后皇后也时常暗示着她不必跑得这么勤,只是夏无恙自己愿意去。
自从她分府出宫之后,一个人住在一座大宅子里面,自由是自由,可是难免孤独啊,即便府内有不少面首,那也冲不消她对亲人的眷恋之情。
“金玉公主。”
一道好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夏无恙转头一看,脸色马上不好了,这不是与她最不对付的安平郡主吗?
“有事吗?”夏无恙挑起眉,下一秒刻薄的话就要从口中说出来了,谁知安平郡主抢先一步,先说明了来意。
“你可别觊觎贺哥哥,我们是自小的情份,家中也早有婚约,贺夫人对我也是相当的喜爱,这里面可没你的事儿!”
要说起趾高气昂,盛京城里这二位可不分上下,相争相斗这第一把交椅已经多年了。
夏无恙冷哼一声,原来是为这事,她昨日不过就是让了个道,知道的人不少,品出花样的人更是不少,真是烦。
为这事,安平郡主这是一大早就来堵她?犯得着吗?
“贺青城他爹不是刚过世吗?至少三年丧期,三年之后你多大了,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九吧?十九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也好意思在这叫嚣?”
夏无恙说话向来很冲,面对安平郡主这个老对头更是一点儿面子也不想留,这可把对面气得不轻。
“夏无恙!你说什么浑话!我们两家是有婚约的,婚约懂吗?两家既有约定,但凡是君子都不会悔婚,说什么嫁不出去?我这也是为何全贺哥哥一片孝心,与其嘲讽我,金玉公主你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就你这样跟男人乱来的东西,看哪个敢娶?”
安平郡主也不是吃素的,互揭老底罢了。
夏无恙无所谓地笑笑,“我这辈子本就不准备嫁人,将喜欢的男人养在自己身边悉心**不好吗?非要上赶着伺候人一家老小,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受虐狂。”
她白了安平郡主一眼,抬脚就走,丝毫不管身后之人怎么骂骂咧咧。
走了没两步,夏无恙就觉得口干舌燥了,这跟人吵架还真是累,尤其是和安平郡主那个蠢货,总要多费一些口舌。
这样想着,她看了身边的烟柳一眼,又不禁在心中感叹道,要是画桥在身边就好了,这等骂架的事情还轮得到她?
而烟柳丝毫不知道,公主又在心里嫌弃了她一番,明明她已经因为害怕说错话而很小心谨慎了。
去过太后宫中,夏无恙本要像原先一样到皇后那里坐坐,谁知有个眼熟的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要见她。
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无恙捏了捏手帕,加快了脚步。
“皇兄。”
夏无恙含笑行礼,龙椅上埋在一堆奏折间的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到她后立马就堆上笑颜,“皇妹来了,快,赐坐。”
几个太监将座椅抬上来,还贴心地加了坐垫和靠垫,不过夏无恙正襟危坐,一点没有平日里懒散的模样。
皇帝叫了赐坐之后,便再没吩咐,说是要见她,却没了后话,这让夏无恙有些心慌。
她下意识地摸上右手小指,那里套了一个缠着累累金丝的指套,类似于后宫娘娘们的护甲,或者护指这个名称更为适合。
半个时辰过去了,奏折终于下去大半,皇帝像是突然觉悟一般抬头,“皇妹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朕险些把你给忘了。”
她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怎么忘?
平常牙尖嘴利的夏无恙不敢辩驳,只能赔笑,“无恙是怕打扰了皇兄。”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我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呀。”皇帝摆摆手,太监和宫女们就都下去了,夏无恙更是紧张,摸着缠金指套的手发力,金子本就软,竟被她按下去一小块。
这小动作被皇帝看到,他笑了笑,突然握住她的手,“莫不是皇妹还在怪朕,当年的事?”
夏无恙想跪下请罪,却被皇帝按着手一时从椅子上站不起来,此刻她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臣妹不敢!”她这一声说得又急又快,像是要极力证明什么。
片刻之后,皇帝松了手,摸摸她的发。
“皇妹吓着了?别害怕,朕是你皇兄啊,听说你昨天从京郊回府,很是不喜?”
夏无恙嘴唇微微颤抖,“皇兄……是那刘道长……不识抬举,……不愿入我府中,更不愿……交出皇兄要的那样东西……”
越说,她的话越不成句。
皇帝皱眉,很不喜欢她这副样子,“说话就好好说话,抖什么?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朕欺负自己的皇妹呢。”
“不会,皇兄对无恙的宠爱,众人都看在眼中。”
皇帝又不高兴了,“怎么总是自称无恙,不喜欢皇兄给你的这个封号吗?”
夏无恙脸色一白,赶紧改口,“金玉很喜欢这个封号,只是那刘道长,恐怕要过段时间再……”
皇帝收回手,站直身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金玉,你一向是朕的好皇妹,朕交代给你的事情,你都办得很好,朕知道你性子一向懒散,还特地命人给你加了靠垫,只是你不能靠在上面就不起来了呀。”
夏无恙将背又绷直了几分,本就与后面靠垫有些距离的她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她连连点头,再三保证道:“皇兄,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完成你交代的事情!”
皇帝听她这么说,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不是朕催你,只是这事拖得时间实在太长,都多久了?”
“三……三月……”她手心温度低了不少。
“对呀,三个月了,朕催一催不过分吧?”皇帝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她,压迫感很强。
夏无恙勉强微笑,“不过分,请皇兄放心,再有……一月,定叫刘道长交出那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