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接过小厮青石递过来的竹筷，桌上大多是冷饭，只有一个汤冒着热气。

大雨连绵，热食已经鲜少能看到了。

容瑾抚了抚额头，声音有些低沉：

“邺城几日前是水患最严重的区域，我们来邺城前几日邺城泄洪，周围县城有些影响，明日我便和冯大人前往周围查看一下情况”

听到容瑾明日要出城，唐肆突然开口：“明日我同你一同前往吧”。

容瑾转头看向唐肆，目光中有些疑惑。

“左右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明日我与你一同出去看看吧”

容瑾凝思片刻温润一笑：“肆肆若想出去，明日便跟紧本王，洪水汹涌，外面不似邺城这般安全。”

唐肆微微笑了一下，应了声好。

第二日，唐肆早早就起了床，换了一身男装。

容瑾见到她时，扬了扬眉眼，唐肆这一身装扮丝毫看不女子之态，旁人看了只觉得这是一个年少的翩翩少年郎。

“我着男装方便一些“，未等容瑾询问，唐肆便抢先开了口。

容瑾温和的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一同向城外走去。

邺城外，浮玉山上

在一处山脊上，容瑾和冯玉堂还有一个拿着纸笔的氺官，在那里观察洪水的流向。

唐肆离他们不远，站在山上举目向下望去，目之所及，一片汪洋。

天空阴沉沉的，许多浓黑的云在天上翻滚，洪水像无边际的海洋一般，水面上漂浮着衣物、家具、牛羊和尸体。

有些衙役划着船救人，有些人在水里浮浮沉沉，有些站在高处的人们哭喊着。

唐肆离他们甚远，却也能隐隐听到一些悲戚的哭喊，简直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看到这样的场景唐肆有些不适，她自认冷血，一向冷眼旁观别人的人生，但这支离破碎的场景她也不愿多看。

看了眼不远处神色无异观察水患的容瑾，唐肆没有上前打扰，转身离开了。

天空慢慢有细细的雨丝飘落下来，看来又是一场大雨将至。

沿着山路漫无目的的走了走，唐肆不曾走多远，但陆陆续续也看到一些被救的流民。

他们再找一些食物，大雨连绵数日，他们也多日不曾食过热食。

唐肆不愿意看到那些可怜的人，准备回去告诉容瑾自己要回邺城。

可转身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

“大哥哥，你是京城来的大官吗”

唐肆回头，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身粉衣带着泥点，头发湿润凌乱，应是刚从水中救上来不久。

看着小女孩，唐肆声音有些低沉的回道：“我不是”。

默了片刻，又似在解释般的开口：“他们在别的地方，你放心，他们会救你们的”

听到唐肆否定的话，小女孩瞬间红了眼眶，她抹了抹眼睛，向唐肆这边跑了过来。

她想拉住唐肆的衣角，但怕弄脏了大官的衣服，所以她直直的跪了下去。

她眼眶发红，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完整的说完了她要说的话：

“大哥哥，你救救我娘亲好不好，她还在水里，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天空中的雨越发的大了，一滴滴雨滴如同豆粒一般纷纷落下，砸在人们的身上。

唐肆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孩，风雨中，她的身形单薄又瘦弱，洪水摧毁了她的家园，现在又要带走她的母亲了。

她看着似乎比曾经的自己还要可怜。

小女孩见唐肆没有反应，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荷包虽然潮湿却显然干净不少。

小女孩举起荷包，小心的说道：“大哥哥，这是铃儿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我把它送给大哥哥，大哥哥你要是救了我娘亲，我让我娘亲在给你其他东西好不好”

唐肆看着小女孩，她满目希冀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现在拒绝了她，她就会倒在这寒风里。

唐肆在心中告诉自己：此处离上京城不远，自己也有诸多秘密不能暴露，就算自己不帮忙，容瑾他们很快也会安排救援事宜。

就算你能救这一个人那又怎样，水里有千千万万人，你能救几个，他们的生死与你无关。

即便心中思虑万千，唐肆却还是听到了自己回答的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