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冷冷地看着他。

郭文鑫不由缩了缩脖子，天还微凉，却有豆大的汗从他额头滚落下来。

空气中横亘着寒冷刺骨的气息。

“病人肩部的骨折是近期刚刚愈合的伤口…”

医生的话如平湖的惊雷。

也如同一把刀瞬间刺穿莫婕悲恸到几乎麻木的神经。

莫婕突然跳了起来，她跑过去，掀开了蒙在毛小慧面上的白布。

毛小慧面目如生，只是整张脸凝固着过度失血的苍白，仿佛是悬挂在美术室的石膏像。

莫婕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庞上，却只感到冰窖一般的寒冷，她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慢慢地撩起白布，一寸寸露出她的脖子、手臂，鲜血未凝的手术服…

莫婕正要掀起她的衣摆时，刚刚还在扳着医生肩膀的郭文鑫突然扑过来，猛地推开莫婕，

“你干什么？”

莫婕咬牙没有说话。

郭文鑫的眼睛却瞪得跟铜铃一样，扑过去，一下盖住了白布，脸红脖子粗，“都是你！你以前不是要小慧不生孩子吗？现在如了你的意吧！现在小慧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让她死都死得不得安宁？”

“我——没有——”换做往日的莫婕，绝对不会这么有气无力地回答，可是郭文鑫这句话却戳中了她心里的隐痛，是不是真的是当初她想让毛小慧流掉孩子，才会一语成箴，让毛小慧和孩子都落到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而郭文鑫却看着她，咬牙切齿，“莫婕，是你和小慧总是灌输那些念头吧，让她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总是怨天尤人！你现在还想做什么？”

莫婕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如同摇摇欲坠的叶子，毛小慧的死亡击中了她，让她无法再像往日那样强韧。

“莫婕不想让小慧生二胎是为她好！男人不怕穷，就怕穷还看不清自己位置，自私狭隘还怨天尤人，你们家这个情况，是有皇位要继承吗？怎么就非要生这个孩子不可？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小慧现在说不定还好好的！”邱奕岚牙尖嘴利，根本不给郭文鑫反驳的机会，她上前，一把盖在毛小慧身上的白布。

毛小慧的身体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

“妈妈，妈妈——”

西西跑过去，拼命摇着毛小慧的身体，可是往日那个爱唠叨爱笑的妈妈却已经陷入沉睡，怎么也摇着醒不过来，早慧又敏感的孩子早已经在大人的争吵中意识到了什么，她瑟缩着，哭泣着问道：“我妈妈是不是死了？”

莫婕只觉得一阵心痛，她用力抱住了西西。

西西躲在莫婕怀里，却扭头望向郭文鑫。

郭文鑫眼见着女儿望向自己似乎带着怨毒的目光，那一瞬小小的西西仿佛长大成了毛小慧——她们本来就有着相似的面庞和弯弯月牙般的眼睛，他蓦然感到恐惧，不由往后退了

邱奕岚冷静地望向医生，“病人是正常摔下楼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