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婕哪里肯信，她冷冷地注视着张湘喜，那目光恨不能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自己踩空了？小慧怀着孩子都快生了！现在这么摔下楼梯，情况这么危急，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你为什么不通知她爸妈？是不是、是不是你们推她的？”

郭文鑫的身体似是不经意地轻轻战栗了下。

张湘喜叉着腰，啐了一口说道：“小慧肚子里怀的是我郭家的娃，我宝贝她都来不及！这事闹得那么急，我就一时不得空——”

“你宝贝她？你不就想让她再生个儿子吗？你们是不是发觉这孩子不是男孩儿，所以——？！”

张湘喜极力辩驳，“都是张家的娃，我们才不会男孩儿女孩儿的事区别对待呢？！”

莫婕一声冷笑，“你不在乎？”

张湘喜那张枯瘦的面孔抽搐着，她的眼珠子在低垂的眼皮下滚动了下，嘶哑着声音说道：“你摸着良心说，这几年西西这丫头就我一个人照顾着，我照顾的不好？”

莫婕倒是被噎着没说话。

张湘喜愈发张牙舞爪，“小慧这丫头赚不了多少，花得倒多，出门要打车，在家不做饭要点外卖，她那些外卖包裹一茬茬的，说两句就给我甩脸子，吃给西西接送上下学、送培训班就算照顾着了，就浪费钱，她就把姑娘往班里一扔自己就乐得潇洒！你问问西西，她妈妈怀了弟弟，我有让她干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儿子熬两份工赚家用，她呢？班也不上了，可待家里就是看电视吃零食！连西西也不送了！我早跟文鑫说了别娶这城市里的姑娘，一个个哪里是踏实过日子的？吃不了苦，说两句就嗷嗷哭。现在自个儿闹脾气了，摔了，你还想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倒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

莫婕大怒，指着郭文鑫道：“小慧又不是结婚后才变成这样的，她以前就那样一姑娘，不你家郭文鑫说一辈子会照顾她，让她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的么？”

张湘喜扭头看一眼儿子，恼羞成怒地说道：“男人一谈恋爱昏了头，当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说让你做一辈子公主，你还当真了呗？”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直到医生出来寒着脸说道：“这是医院，吵什么吵？谁是毛小慧的家属？”

刚刚瘫在椅上如同死去的郭文鑫突然跳了起来，一下窜到医生面前，举手道：“我是，我是她丈夫！”

医生瞧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病人孕36周，送诊时手臂、尾骨骨折，脑内淤血，出血较为严重，刚刚紧急剖腹取出胎儿，但胎盘血肿太大，胎儿窒息较长时间，现在要签字输氧抢救！”

郭文鑫簌簌发抖着，从医生手里接过笔，喃喃道：“我签、我签——”

莫婕却只急着问：“那病人呢？”

“病人正在输血抢救，在情况稳定后再做脑内清淤。”

莫婕只要听着毛小慧还有生机，这一颗心就算半放了下来！

可偏偏张湘喜在问：“医生，胎儿窒息，是不是、是不是会有后遗症，傻了、瘫了？”

“妈，你够了！”郭文鑫也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张湘喜对人强悍，可是对唯一的儿子却是无可奈何，被他这么一吼，也只敢小声嘟囔着：“我这不就问问——”

莫婕恳切地说道：“医生，麻烦你们全力救治病人。如果有紧急用药付款的地方，你尽管说。我是她姐姐，我可以帮她做主的。”

医生进去后。

西西哇哇大哭。

当着孩子的面，莫婕不能再这么咄咄逼人，只是她望着郭文鑫母子，那目光已经没有一丝暖意。

莫婕抱着西西坐在一边椅上，离那对母子远远的，她焦灼地望着手术的灯光，直到楼梯间响来高跟鞋的声音，她知道是邱奕岚来了，那一颗悬着的心似才放了下来。

原来，无论她们怎么争吵，可是到底在心底，她们才是彼此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