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婕的耳边一直回**着毛小慧喋喋不休的抱怨，而她原本就不喜在这些日常琐事多话，二来现下心情也不佳，自然就更加沉默。

只是随着她的车子从新城区往老街区开去，眼前越来越多的是几十年未拆除的老弄堂、老建筑，旧时的记忆倒是不断袭来。

莫婕和毛小慧的母亲原是在一个纺织厂的，又都是住在同一片弄堂里，自小就熟识，关系自然相当亲昵。

毛小慧的父亲是海员，这一年也就回来四五次，初时是靠漂洋过海补贴家用，后来大抵是在海上漂泊时间长了，回家也无所事事，找不着个说话的人，这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毛小慧的母亲一个人到底受不住寂寞，平日里就靠打牌来打发时间，这一来二去和个牌友有了关系，却又被人老婆找上门来，写了保证书断了来往，这之后八卦倒是没了，却一股脑子沉浸在打牌玩股票里，把家里不多的财产都给赔了干净。

五年前，毛小慧的父亲因着年纪大了，又有了高血压、糖尿病，再也在海上漂泊不下去，没法子就回了来。

毛小慧母亲那档子事，她父亲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可这会儿两人都年过半百，有都是身无分文倒是拖了一身病，除了凑合着过下去倒也没其他法子。

平日里也就见毛小慧爸爸基本就是刷刷手机看看武侠小说，她妈妈走街串巷去打个牌买个菜，两人之间再无多话，就跟住在一屋子下两同居室友似的，可也就把这日子这么熬下来了。

有关于毛小慧父母的事莫婕当然多数是从自己母亲那儿听来的，不过这些年她爸妈那副凑合着过的样子倒是全看了下来，她有时候也觉得悲哀，觉得老一辈所谓相濡以沫的感情多数也是凑合着过一辈子下来，倒也庆幸在她生在无论是经济还是意识都更加独立的时代，让她不至于这么浑浑噩噩过这一辈子。

莫婕和毛小慧母亲所在的纺织厂在90年代初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她们都是拿了厂里的劳工补偿金下岗的。

原本这钱也不多，毛小慧母亲不多时就挥霍在打牌和股票里了，倒是莫婕妈妈想着要给女儿存点未来，一部分给她存银行里，一部分给她买了保险。

虽然两人都没察觉到时代的浪潮，在当时的上海买下房来，可是两个不同的选择，似乎也注定了两个女儿未来的路走得有多远。

“小慧是个好姑娘，就可惜她那爸妈哦——”

这是莫婕小时候经常听自己妈妈暗自嗟叹的一句话，所以她多少也能理解为什么毛小慧一被条件普通又年长她那几岁的郭文鑫一追求，她就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要嫁他——

童年时缺爱的女孩子，为了一点温暖都会飞蛾扑火，她不会顾忌这现实的条件，也不会想以后的日子，只是为了那么一点温暖而已。

“哎——”不知不觉毛小慧也是叹了口气，她说道，“莫婕，当初我是该听你的，你在我结婚时说的那些问题现在都出现了，可是我这一晃眼都已经三十有二，拖儿带女了，想要改变我自己的生活，真的太难了！”

莫婕这会儿倒也说不出什么鼓舞她的话来，只苦笑道：“我也是医者不自医罢了，我们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我这日子也过得一地鸡毛呢！”

毛小慧瞧了眼莫婕，这小脑瓜子马上转开了，“怎么，是吴峥他妈那边起什么幺蛾子了，还是吴峥又有花花肠子了？不会啊，我看你们结婚后吴峥挺模范老公、模范丈夫的啊！还是你工作又事多了啊？”

莫婕不欲与她多说这烦心事，只说道：“我把车开到弄堂口，你下车后我去附近商场停车，你先回家，我过会儿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