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婕回家后，她戴着眼镜，试图将自己地注意力从毛小慧身上转开，但发觉事与愿违，于是不断地摘眼镜、起身到饮水机旁喝水，她的小动作太多，连吴铮也发觉她的不对劲，于是问道：“怎么了，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吗？”

“没有，是——”莫婕眨眨眼，正准备说出自己对毛小慧忧心的事，却不料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到上面是“毛小慧”的名字，心里“咯噔”一声，就对吴铮摆摆手，将电话接了起来。

“莫婕，对不起。”

莫婕刚接起电话，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她的眼睛立刻浮起一股水汽来，说来也怪，她向来不是个感情脆弱的人，可偏偏在毛小慧的事却让她多愁善感起来。

“说什么傻话呢，你干嘛要和我说对不起。”

“莫婕，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是为郭文鑫说的那些话道歉。”

莫婕忍了泪说道：“只要你想清楚自己的决定就好。”

毛小慧轻轻叹了口气，“莫婕，我其实特别想成为你和奕岚那样的人，可是我做不到。”

“你又怎么做不到了，我们和你一样，不都是打工人而已嘛……其实多个孩子而已，可能是我想得太严重了，反而给你造成太重的心理负担。”莫婕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变得轻松。

毛小慧嫣然，“是啊，我会让自己过得好的。莫婕，我这人没什么生活大智慧，不过小日子会让自己过得好的。你记不记得读大学时，寝室的电费水费网线费被人多算了钱，都是我去讨回来的？”

“当然记得，我那会儿脸皮薄，奕岚是不在乎，最后都是你跟人家讨要回来的，你就像个小辣椒一样……”

“所以你说我怎么会让自己日子变得差呢？不就是多个孩子嘛，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对付。”

莫婕哪里不知道这是毛小慧为了让自己宽心对自己说的话来:别人眼里的毛小慧，可能是有些咋咋呼呼、多少有点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可是在她眼里，她是那么乐观、率真的女孩儿，曾经大学时候自己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女儿，她实不愿看着她因为家里愚昧的冀望让她一步步拖入婚姻的深渊。

如果郭文鑫和他妈妈是真心想要个孩子也就罢了，可如果只是想要个儿子……

莫婕无端端地颤抖了一下，毛小慧的形象瞬间和自己看过那些纪录片里为了家里添儿子生生把子宫壁都磨成薄壁的可怜女人重叠起来，她犹豫着说道：“万一，你怀的还是女儿呢？”

电话那头的毛小慧倒是笑了起来。

“莫婕，你这人想问题就是太悲观，你以为我活在哪儿，张艺谋电影里大红灯笼高高挂呢，还是有皇位要继承的家庭呢？我承认我婆婆和文鑫更想要个儿子，这就跟所有家庭都想儿女双全是一样的，虽然在我婆婆思想里，这种倾向更严重些，可是真要是个女儿她最多是失望一下，该带娃还是要带的——放心吧，不会出社会问题的。”

莫婕却没有因为她这样的轻描淡写而感到忧心少些。

“放心吧，我会让自己过得好的。这再不济，还不是有你和奕岚嘛！我想你们不会对我这个穷困潦倒拖儿带女的朋友视而不见的吧？”

莫婕“扑哧”一声笑出来，却仍不忘叮嘱：“我说真的，你有困难就和我跟奕岚提，可千万不要闷着不说。”

“放心吧！”

莫婕倒是真没想到毛小慧还反过来安慰自个儿，倒显得自己像多愁善感的准孕妇似的。

——“照顾好自己。”她只能这么叮嘱。

“放心吧，我会的。”毛小慧倒又是强调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