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婕瞧着眼前这个陈欣为，年轻时那么漂亮一个人儿，偏偏垮起来也比同龄人要快那么多，她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你跑到这儿来，无非要听我说一句，我现在老了，丑了，吴铮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莫婕终于说了句：“你和吴铮真的没关系？”

陈欣为大剌剌地说道：“说句话，我就是上次看到你，才想起来我能联系下吴铮，就算是往日那点旧情分，也该能拿点钱吧！莫婕，你和吴铮都是能年入百万的人，何必跟我这么个人计较？”

“你这算讹诈你知道吗？”

“讹诈？”陈欣为又笑，眼泪花子都溅出来，“以前我是和吴铮好过，我想着能嫁给他就能过上少奶奶地日子，可偏偏没想着被你捷足先登！莫婕你当年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你凭什么和我抢？你现在过得那么好，不就是因为你嫁给了吴铮，你这些年过得省心了吗？”

莫婕虽然擅长在公司处理各种争端，但那都基于大家还是讲理的阶段，偏偏陈欣为这么强词夺理，竟让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吐出一句：“陈欣为，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莫婕，这里不是公司，你少拿这种义正言辞的面孔来和我说话！我不像你，命好，书读得好，公司进的好，老公嫁得好！我当年呢？嫁了个小老板结果是个空心老倌，不但跑了还扔我和女儿一堆债。我人也没了，钱了没了，只能在万和这个小公司做天是天。如果当时是我嫁给吴铮，也许今天站在这儿跟你讲话的我就不是这样了！不，我应该住在你们陆家嘴的大房子里，而不是现在这个老破房子了！”

陈欣为笑得癫狂，她的颧骨本来就高，随即年纪增长蛋白质的流失，面上的颧骨和法令纹都愈发明显，笑起来时候就只见刻薄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莫婕没和她争辩，只是冷漠地说道：“我能得到今天的一切和我嫁给谁没有太大关系——”

楼上男人这时挤出半个身子，不耐烦地喊了声：“陈欣为，和谁说话呢这么久，我饿了，要吃晚饭了！”

莫婕看着陈欣为面孔上流露出惶急的神色，不免愈发瞧不起她，冷冷地说道：“我更不会随波逐流，任自己和一个低层次的人生活在一起。”

陈欣为瞪她。

“你既然有女儿，至少该做个榜样，你现在这样就靠养男人、讹别人钱，你觉得你是一个好妈妈？”

陈欣为一声嗤笑，随即咬牙切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下女儿的时候没掐着她，现在我这么受苦受累还不都因为她！”

莫婕没想到她竟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会诅咒，上次见那小姑娘的时候明明是个那么漂亮乖巧的女孩儿，她忍不住摇头，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就恶狠狠说道：“以后别再来吴铮，否则我就会把你告上法庭！”

陈欣为轻轻哧气，说道：“放心，我又不会就着一只羊薅毛，你什么狗脾气我还不知道吗？你既然是我甲方，你只要让这事儿过去了，我答应你不会再找吴铮了就是。”

莫婕这才顺了口气，她转身就往楼梯下走去，脚步匆匆，仿佛晚走一步都会沾上陈欣为生活的尘，直到快步走到楼下了，她才回头，刚刚那个陈欣为庸碌、俗气，虽然十年前的她也是如此，可至少那时她还带着冀望，眸子里是染着朝霞的辰，而不是现在这样，认命般黯淡、自暴自弃的沉沦，她明白自己的生活已经沦落谷底，而就任由自己滑落下去。

她看着陈欣为的生活，忍不住感到后怕，仿佛在前十年的每一步中，只要她稍有不慎，就会落入陈欣为一样的境地，而她又暗自庆幸，正是因为她的步步为营，让她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在生活碰到死胡同的时候，还有转身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