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婕没有想到陈欣为给她的地址就是记忆中凉城那个地址，八十年代的房子，六层小高楼，没有电梯，一层层的楼梯有些灰烬，阳光从斑驳的花纹砖块里洒落，映着灰尘在半空中飞舞。

莫婕提着水果一层层往上走的时候，那些灰尘就似盘旋飞舞着落在了她头上，她突然间就有些压抑：陈欣为挣扎了这么久，却也没有挣脱开她的圈层，人要改变命运，是不是就真的这么难呢？

莫婕穿着高跟鞋爬到六楼，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她敲了好一会儿门，隐约听到房间里一个女声，然后一个男人来开了门，他看上去还颇年轻，留着寸头，皮肤黝黑，上身只穿件黑色小背心，然后探头探脑地问：“你找谁？”

“我是陈欣为同事。”

“陈欣为，找你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说，径自走回客厅，窝回沙发里，他面前放着可乐和一堆烧烤，各种塑料袋、快餐盒扔了一地，而他也不以为意，甚至甘之如饴的模样。

莫婕不由皱了皱眉头。

透过敞开的铁栅门，莫婕看到房间里的陈设，俱是陈旧、上了年头的，地面的瓷砖、墙上的墙纸，都有斑驳、剥落的痕迹，正对面的墙体上还有水渍渗过后的锈迹黄色。

这个房间得一切无不显示着同房间主人一样的陈旧和落魄。

“谁找我？”陈欣为顶着毛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穿着一件橘红色的睡衣，到处能见到线头，看上去就像淘宝十元钱的同款，而她脸上没有妆容，就显得脸色蜡黄，眼角耷拉、法令纹愈发明显和苍老。

这样的陈欣为和那个莫婕在商场里遇见、化着劣质浓艳妆容的她，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莫婕瞧着这样的陈欣为，不由愣了一愣，下意识地把水果递过去说道：“是我，我给你带水果的。”

陈欣为见着莫婕，表情就有些难堪，但她咬了咬嘴唇，顺手放下毛巾，任一头染得半黑不黄得卷发掉在肩上，水渍顺着肩膀就渗透开来，她伸手接过水果，放在沙发一边，瓮声说了句：“谢谢！”

“我想和你说两句话，你方便吗？”莫婕往屋里那个男人望了几眼，又扭头对陈欣为说道。

陈欣为会意，她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拖着拖鞋到楼梯拐角的地方，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说吧！”

“那天在萨莉亚碰到你之前，我就在商场看到你和吴铮了——你为什么要管他要钱？”莫婕也向来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陈欣为先是一楞，随即眼角眉梢都染了一丝讥嘲地意思，“怎么，你还想要回去？”

“钱再少，如果是不当得利，我都能以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追讨回去。”

陈欣为的眉毛是纹的半永久，但显然是早几年的手艺了，这会儿显得多少有些不合时宜，而她就皱了这纹眉，盯着莫婕，半晌才笑起来，“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就是得理不饶人。”

莫婕冷冷地说道：“我不管过去你和吴铮什么关系，现在又是什么关系，你既然有自己的伴侣，也有女儿，你现在都必须从我们生活里消失，否则我绝对会要你好看！”

陈欣为听得纵声笑起来，连眼泪都几乎流出来，“莫婕，你已经看到了，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我身边也有人，我和吴铮能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