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便见杨哲押着云芷走入殿中。
锦瑶与云若留心瞧着跟在后头缓缓走着的云芷,但见她仍穿着昨日的碧青宫装,衣裙干净清爽,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显然并未受刑罚逼供。
杨哲将云芷押入殿中后,由宽大的袍袖中取了案卷呈上,随即便躬身退出了大殿。楚宣见了入殿的云芷,径自走到上首坐了,顺手将卷宗塞到锦瑶手中:“这是此案卷宗,有案犯亲口供述与亲手画押,你且好好瞧瞧!”
锦瑶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抬手接过,她捧着卷宗立于楚宣的座椅边默默地翻看着。当她瞧见白纸黑字所录的口供时,双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她一双秀眉紧锁,因内心的极度激越而鼻翼翕动,贝齿几乎要将朱红的下唇咬出血来。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卷宗画押之处,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娟秀字体,以及醒目鲜艳的红圈。若非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云芷会胡乱攀咬自己,甚至会亲自画押指证。
立于边上的云若留意到锦瑶面色大变,微微侧首扫了跪于下首的云芷一眼,心头亦是震惊不已。她打小与云芷一起长大,相处了这么些年,自认是彼此再了解不过,谁知仅仅一天的时间,她心目中的云芷忽然转了性子,惊诧之余,更令她觉得蹊跷。
平素再是镇定淡然的云若此刻也绷不住了,她疾步走到皇帝面前,叩头便拜:“奴婢求皇上开恩,且看在皇贵妃娘娘的面上,让奴婢与云芷说几句话。”
锦瑶见她如此,走过去将手中卷宗往她面前一递,语意诮冷地说道:“她要说的话现都已写在这卷宗之上了,你何必再多此一举前去问她?”
云芷却是不接那卷宗,只是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哽咽地说道:“回娘娘,云芷自小与奴婢一起长大,她做人处事向来耿直公允,如今却做出诬陷主子的下作之事,奴婢着实不解,因此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罢了,清者自清,上天一定会给本宫一个公道!”
锦瑶颓然地将那卷宗往云若面前一丢,面色凄惶地说道。她暗想,此刻若是失态,实在是有违她的身份,况且现下皇帝亲自前来问罪,实在是令她大失所望。她还以为,出了这等大事,他无论如何也会先调查清楚再前来兴师问罪。眼下瞧着他的态度,倒真是对她没了一丝情分。
云若听她如此说,更替她觉得委屈难过,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落。
楚宣见这主仆二人形容凄惨,心中也是不忍,便开口说道:“朕念在你与云芷多年的姐妹情谊,有什么想问想说的,尽管去吧!”
云若听闻皇帝发了话,连忙叩首谢恩,随即极恭敬地躬身退到了下首,悄然瞥了锦瑶一眼便往跪于殿中央的云芷跟前去了。
锦瑶不忍看云若如此凄惶的模样,她提了裙裾俯身将丢于乌金地面的案宗捡起,并用袍袖轻拂了几下,这才递到了皇帝手中。
楚宣抬手接过卷宗,他抬眼瞧了瞧锦瑶,见她神情倒算镇定,可那略显憔悴苍白的面色却透露出她定是心伤已极。瞧见她这副模样,他多少心觉不忍。
未及他开口宽慰,锦瑶便先发了话:“这卷宗上所录的云芷证词,臣妾自是不能苟同。仅凭这子虚乌有的东西,并不能证明郭才人小产之事是臣妾刻意构陷。如今臣妾被人冤枉不说,想来皇上与郭才人也急切地想抓住行凶之人,那么臣妾恳请皇上明察,也好尽快地还郭才人一个公道。”
锦瑶说完,随即屈膝往他面前一跪,苍白的面容带着无比郑重之色,令楚宣不忍相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