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细细地想了想,低头抿唇摇了摇头,答道:“请恕奴婢愚钝,实着不知宫里头的哪位主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就在云若思虑的时候,锦瑶也留意想了想,也觉这阖家宫六十多名嫔妃确无一人可以信任。她向来多疑,况且又容不得别人比她好,虽说现今那些新入宫的秀女们个个巴结讨好,可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在高位,想必她们也未必会前来逢迎。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只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了些。
“唉,如今皇上的心思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那郭玉兰的手段确有些诡异。照理说,她举止言行大多是像本宫的长姐,可是有些方面,却与她迥然不同。当初本宫也是瞧着她像,况且皇上心里一直挂念着她,这后宫中他能瞧得上眼的人,多少都也她有些相似。本宫以为让那郭氏入得宫来能够缓解皇上的忧思,谁知那丫头未必是个省油的灯。”
锦瑶说完,又是重重一叹,想起郭玉兰由别院回宫前来请安时,笑得一脸神秘。只三言两语,便将碧游的事情抖落得一清二楚。碧游有孕之事,皇帝回宫时却只字未提,然而她却佯装无意地说了出来,可见她应是别有用心。自那时起,锦瑶只觉得她原先的娇憨爽直只不过是做戏罢了。
“听说这两日,宫中太医常去凝晖宫走动,皇上甚至连赵医正都不用,竟启用了当年孝贤夫人跟前伺候的专属太医陆世勋,可见对这郭才人极是上心。”锦瑶幽幽一叹,眉宇间涌上淡淡的妒意。
云若听她所言,不由计上心来,但见她眸光轻转,凑向锦瑶耳边悄声道:“这位郭才人的心机应是极深沉的,且不说她如何得知贤妃娘娘的那些往事,单从她刻意跟娘娘提及梁婕妤有孕便令人生疑。兴许她提及此事,不过是为了转移娘娘的注意力而已!”
“这后宫中用尽心思的嫔妃唯一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无上的荣宠。令人艳羡的国母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想必她也是那个有心之人。”
锦瑶随手捏了颗剥好的莹白放入口中,随即她微微阖眸,好似在品味口中的甘甜。此时此刻,她有些挂念远在京郊的碧游,若是她能回到宫中,是否会不计前嫌地在她身边帮衬?说起来,她有些后悔,当初为了压制住她,彻底让皇帝对她死心,她千挑万选挑出这郭玉兰来,谁料到她却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说起来去,还是她当时太过草率了,这后宫心机谋略,她自知并不擅长,可是在宫中打熬了这么多年,她多少也略通一些,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守住现今的地位。
“娘娘,那位郭才人,奴婢私以为定要防着她些才好。”云若剥完了最后一颗荔枝,一字一顿了下着结论。
“嗯,本宫知晓了!”锦瑶吐出栗色发亮的果核后,抬手揉了揉略微酸胀的太阳穴,随即挥手命云若将果盘撤下。她心里明白,如今唯一能牵住皇帝心的,唯有她所出的大皇子了。
别院内,夜风轻拂,携着院花草馨香随窗而入,顷刻间吹散了一室暑热。碧游近日来偏好折腾,早先将窗边的凉榻撤了换成了躺椅,前不久又将凉榻换了回来,现如今又把躺椅给挪了回来。好在跟前伺候的那群人倒没有丝毫怨言,由着她性子折腾了三两次,随着她身子一天天地发重,伺候得越发的殷勤周到了。
玲儿觉着碧游的身子越发不便,便提议在要内室外头支架屏风,晚上好歇在殿中方便照顾。谁知碧游偏不领情,还嫌她啰嗦得像个老太婆。无奈碧游是主,她是仆,除了听命,别无其他选择。
夜色越发的深沉,碧游遣退了殿中伺候的下人,独自坐于窗边的躺椅上把玩着手中的碧青竹哨。离上次应仕出现,现已十日有余,算起来离颖王离京的日子也没两天了。那日应仕所言,让她预感到风雨欲来之势,若是楚宣得知如今的颖王韩时便是上官简,想来定不会让他活在这世间。不过,若让他一直这么下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她不愿楚宣受到任何威胁,也不愿上官简有什么三长两短,因此她信中恳求他给上官简最后一次机会,无论如何,要也给他一条活路。
其实,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太过天真,父王当年曾说过,帝王政权容不得半点侵犯。那些挤破了脑袋踏入仕途之人,皆懂得放与收,若非如此,如何才能在官场上打拼?虽说军中不及官场那般尔虞我诈,却也是暗潮汹涌之地。如今上官简百般挑战楚宣的耐性,他能忍的,也都忍了,照理说,若是治他死罪,也是他罪有应得。只是他是父王上官清唯一的子嗣,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若是就此将他弃之不顾,他日到了地下,她如何面对从小对她百般疼爱的父王?因此,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为之努力!
百般纠结了许久,她终于将竹哨凑向唇边,刚呼气要吹响,却听窗边有人声外入:“娘娘此时吹响竹哨,就不怕院内众人生疑?”
碧游听见那再熟悉不过的低哑男音,不由欣喜地撑起身去瞧,见应仕果然站在窗下,长身玉立,颇有风姿。
“你且进来,我有话要问你!”想起上次他的态度,碧游不由沉着脸低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