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见是她来,忙上前为她挑了帘子请她入内。
未及碧游上前施礼问安,锦瑶便笑吟吟地朝她招了招手:“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拘礼。前两日因我贪凉受了风寒,现下才刚好,按理说,早该命人送上贺礼才是。”
锦瑶边说边朝着侍立于身旁的云若使了个眼色,便见她垂首挑了帘子而出。不过片刻工夫,便见她捧了覆了绯色软缎的朱漆托盘走了进来。她将那软缎揭开,恭敬地呈到了碧游面前。
碧游垂眸瞧着,但见盘中放着两枚黄玉如艺,雕工精良,水头上佳,便知是上好的御赐之物。
“我知你向来不爱那些花呀朵呀的,你瞧瞧,这两件物什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锦瑶待她亲切如常,抬手指着盘口之物笑着问道。
“臣妾多谢娘娘赏赐!”碧游刻意多瞧了两眼,忙感恩戴德地命跟前伺候的玲儿收了。
“自你入了宫来,你我便是姐妹,现今你与往日不同,又何必跟我拘礼?”
锦瑶说着,朝她招手示意她在榻上坐了,随即她朝身侧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顷刻间,殿内唯余她与碧游二人。
碧游侧身在榻边坐了,目光却不知要落在何处。往日她在别人跟前如戏子一般,唱念做打,样样逼真,而今到了锦瑶面前,却觉略逊一筹。
“前些日子你在孝贤夫人跟前的时候我还忍不住担心,万一你有个什么差池,叫皇上与我可怎么是好?”锦瑶抬手帮她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一双美目满含关切之情。
“倒是让娘娘担心了,如今夫人离宫前去寺院清修,您大可放心好生将养,算起日子,娘娘应是秋季临盆,一应事宜也可早些准备了。”
碧游面上端了笑,言语清悦动人。她暗想,既然是锦瑶所求,那便陪她唱上一出。然而心头暖意渐消,想到她与她也是同胞姐妹,却不及萍水相逢的赵青鸾。兴许是立场不同,所以彼此的心境却不一样吧。她懂得她内心的痛楚与纠结,却无法忍受她使出这样的阴毒手段。想当年听戏文,话说则天皇后为获独宠,竟狠心杀害其亲姐与外甥女,她本是当戏听听而已,谁知眼前却有这么一位颇有手段的亲姐。
“此次孝贤夫人失势,我心知是妹妹的功劳。若是此次能顺利诞下皇嗣,我必得好好谢你才对。”
“正如娘娘所言,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拘礼。我只盼着娘娘早日诞下皇子,为皇家延绵子嗣。”
碧游眼瞧着锦瑶日渐鼓起的腹部,心头竟涌上些微的企盼之意。如今锦瑶腹中的婴孩还有不久便要出世,它是楚宣的子嗣,与她也有着血脉之亲,这种微妙的感觉,令她觉得心头微暖。
“说起来现今皇家子嗣单薄,妹妹才该好生将养身子,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锦瑶拍了拍她撑于凉榻的手背,满眼的温暖笑意,那一双如画的眉眼,瞧在碧游眼中,却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碧游不知该如何答话,只装作羞怯一笑,就此敷衍过去。
“听闻皇上打算将内务府一干人等重新换过,想必是要对其整顿一番。如今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他已知晓孝贤夫人所做的勾当,却为何这般心慈手软?不过是曾割肉做了药引,而她却陷害他的宫妃,害他子嗣,这过远大于功。若真是论起来,就死是算个千次万次也是该的。”
“皇上向来英明睿智,他的心思,哪是像我这般人可以揣测的?”
碧游自谦地答了,省去了解释的麻烦。虽说锦瑶颇有些手段,也不过是闺阁妇人所常用的,对于朝政之事,她自然不甚通晓。若是她像往常一样一一说与她听,只怕更会让她心生忌惮,因此索性装傻卖呆。
锦瑶悄然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情恳切,便也不再追问。其实皇上行事作风她多少也了解,往日皇帝虽常往她这碧月宫来,也只跟她说些朝政之外的烦心之事,想必他私下与碧游相处,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