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绣受了伤后一直卧床养着,前两日孝贤夫人也曾前去探望,屏退了宫人跟她聊一会儿,暗觉并无异常,随即命人好生伺候着才领着贴身伺候的碧游离去。孝贤夫人心知她一时半会不能出来主事,而她自个儿也没了往日的精力管理这些琐碎事物,便意欲将一些事情交由碧游去打理。可是一向谨慎多疑的香绣却不赞成,称碧游尚未能完全被掌控,劝说孝贤不必操之过急。然而才没过几日,香绣又染了风寒卧病不起,渐渐地神志不清,整日嘴里面说些胡话,好似是发了疯病。
香绣这些年,可算是孝贤夫人的左膀右臂,听闻她又病重,孝贤不由慌了神,忙带着碧游前去探看。
碧游那日跟在孝贤夫人身边瞧了,往日精明干练的香绣如今如脱水的金鱼一般,躺在床榻上喘着粗气,偶尔嘴里面咕哝几句。原本一双水灵的招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死死地盯着上方藻井。即使见了主子孝贤夫人,也不曾认出,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孝贤夫人低低一叹,走到床边侧身坐了,她先是轻声唤了两声,却未见她有任何回应。她手抚过她额头乱发,又抬高声音唤了她一声。香绣怔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到了孝贤的面庞。
“夫人!”她用嘶哑的嗓音唤道,随即抬起枯瘦的左手抓住孝贤夫人的手腕。
孝贤夫人垂眸而瞧,见她枯黄的面上浮上一抹诡异的笑,不知怎的,她心内一惊,刚要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攥住。
“夫人,奴婢近日见了好多作了古的人,尤其是贵妃娘娘,她死死地盯着奴婢瞧,眼里流出血泪,伸手要掐奴婢的脖子,说是索命来了……”
香绣的声音忽高忽低,沙哑中透着阴森恐怖,说话时的神情模样与孤魂野鬼别无二致。
孝贤夫人本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如今见她这般,也不由得吓得一颗心扑扑直跳。她瞥了侍立于身侧的碧游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如木雕泥塑一般,便稍稍放下心来。
“碧游,香绣病情又加重了些,赶紧去宣太医前来为她诊治!”她抬眸瞧着碧游,低声吩咐道。
碧游听了吩咐忙应了一声便疾步而去。
孝贤夫人见她离去,又屏退了房内下人,抬手握上香绣的手,面露悲戚之色:“唉,不过是受了些小伤,怎生又病成这般?这倒不说,如今却又疯癫起来。我还指望着你尽快痊愈,谁知你却变成这般糊涂模样,也不知你到底是装疯还是真傻了!”
她说完,定定地望着一脸病容的香绣,一双如水的眸子充满了希冀。她宁愿她是装疯卖傻,这样她在这宫中也好有个依靠。在这风云暗涌的深宫之中,她陪她经历多少风浪,这世间她唯一可信任的人,也唯有她了。虽说如今碧游已在她的掌控之下,可是能跟她说几句贴心话的,也只有香绣一人了。
可是事与愿违,躺于病榻的香绣仍旧是那副呆滞模样,瞟了她几眼后忽又换了副笑说道:“夫人您放心,就算是碧游成不了事,不还是有那位主子吗?”
孝贤夫人一愣,见她说完吃吃地笑了开,嘴角流出的口水濡湿了头边软枕。
“如今你这般模样,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