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懊恼地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气得牙痒痒。
“可是皇上嘱咐……”
“闭嘴,你且守在这里,本姑娘又不是娇花弱草,若是这昌乐宫内的人有个闪失,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碧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眸中碧光一闪而过,带着凛冽的寒意。
“那,那这人呢?”那人被她寒目一瞪,不由咽回了口中的话,为难地指着地下昏睡的内侍。
“就由他躺着,左右他会觉得自个儿见了鬼!”碧游边说边上前,俯身抽过他腰间的牌子扫了一眼,胸有成竹地转身离去。
碧游心知这内侍是南熏房的人,只是心头纳罕,这南熏房的人怎么就跟到了这昌乐宫?若是刻意而为,只怕这人与昌乐宫有什么渊源。她本想借机去查,没曾想夜半入了他所居的院子竟里头跟炸了锅似的闹腾开了。说是有人撞见了鬼,吓破了胆,不知从哪里摇摇晃晃回来,不到两个时辰便没了命。
“唉,这可真是邪门,当年他千方百计地拖人从那冷宫似的昌乐宫调到这边,一直是这副阴死阳活的模样,我瞧着,像是被什么附了身一般。那鬼折磨了他这些年,损了阳寿,如今便现身索了他的命去。”
院中的老太监边说边准备去叫人将他抬去入殓,一路上跟身旁的小太监唠叨着。
碧游蹲在一旁听了,才知这死了的那位往日竟在昌乐宫当过差。那他见着她所扮的云清,定是以为见了鬼,只是被吓成这般,想必定有内情。
碧游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这死去的云清倒是帮了大忙。往日在花木班,她曾见过云清。她生前与花木班的苌姑姑有些牵扯,昌乐宫的主子疯癫失势之后,她因照顾不周而被迁怒受了杖刑。
别人以为她禁不住刑罚而亡,实则被拖到后山乱葬刚胡乱埋后,苌姑姑曾悄然前去祭拜,却发现她一息尚存,便悄悄将她藏在了花木班里头。那时林妃跟前伺候的内官是苌姑姑的对食,那内官也算是八面玲珑,处处为她遮掩着。因此这一藏便将她藏了两月之久,可最终她还是伤重而亡。她还记得当年苌姑姑因云清亡故而心伤不已,她无意瞧见过她藏着的云清小像,那人的眉眼,竟与苌姑姑有几分相像。
“这昌乐宫的主子真疯假疯如今还真是说不准!”碧游躲在墙边听了片刻,趁着夜色,裹紧了素外的黑色斗篷疾步离去。
她这揣测倒也并不虚妄无根,那昌乐宫的疯就疯了,又何必整日抱着个软枕哄婴孩似的过活。况且她听闻当初这德妃是疯疯傻傻不分尊卑,甚至还差点伤了皇帝,与她现今所见的疯傻倒是有很大的区别。或许她真就没疯,抱着那软枕轻哄,许是刻意给她的提点。
可是碧游还未及深查下去,便又被锦瑶拉入碧月宫提点一二。
碧月宫寝殿窗外的一株老梅长势喜人,遒劲的枝干蜿蜒而上,分出的枝条上一簇簇骨朵而花苞紧裹,再过些时候,便会吐朱争艳,幽香四溢了。
碧游仍是一身碧色宫袍,外面罩了件青灰夹袄,入了殿后便被锦瑶请到了内室赐了座。
锦瑶手里抱着银嵌花鸟纹的手炉,斜倚在暖榻上,榻边摆着的熏笼洋溢着暖气儿。她悠然地抬眼望着坐于身边的碧游,面上堆着晏晏笑意,说道:“算起来,妹妹有好些日子不来这宫里坐坐了,近日来也不见你在皇上跟前伺候着,可是另有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