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硕与裘炳并无深交,此前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便主动找上门?他稍加猜测,便问:“裘公公所知晓的秘密,莫非与昨晚发现的那十七具尸体有关?”
裘炳神色郑重地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咱家思来想去,还是得跟您说,不能叫您查案多走弯路。”
“裘公公一心想助本官早日破案,实在叫本官感激不尽。既然如此,还请裘公公抓紧时间讲出真相,本官好快点结案。”应硕委婉地催促道。
裘炳颔首,再问:“昨晚发现的那十七具尸体,全是女尸,对么?”
“没错,仵作已验过十七具尸体,不仅全是女尸,而且全部都没生育过。裘公公既已晓得十七具尸体是女尸,那是否晓得她们从何而来,为何惨死?”
话音一落,裘炳从袖中拿出一个黄色信封,“应侍郎,那十七人的名字、户籍、年龄等,皆在上面。”
应硕接过信封,一边剥掉火漆,一边想:昨晚裘炳对挖出那么多具尸体,惊讶害怕不像装出来的,还说不晓得那些尸体从何而来,怎么才过了一晚,便主动上门送线索?
他展开信封,只见一张宣纸上竖着写出了十七人的花名册。
秦素娥辛丑年七月十五子时生年十八河北省沧州府安德县
钟美芬庚子年七月十五子时生年十五广东省惠州府海丰县
章婉儿戊戌年七月十五子时生年十六河南省开封府祥符县
……
这些姑娘们年纪在十三到二十岁之间,遍布全国各地,所有人的生辰都是七月十五子时!而七月十五子时,乃是至阴八字,聚齐这么多人,不是修道便是炼丹!
“裘公公,这么多姑娘齐聚京城,所为何事?”应硕佯装不懂。
裘炳微微叹息,再道:“应侍郎形式端正,从不信旁门左道,想来也不晓得采阴补阳之道。这些女子全是至阴八字,男人御之则飞黄腾达,采其血便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说到采血炼丹,应硕再也不能装傻充愣,便问:“若只是男人御之,纳为姬妾,不致丧命。而她们全部命丧黄泉,想来是被采血炼丹了。”
“应侍郎真是聪明绝顶,一点就透。”裘炳盛赞,直接挑明:“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咱家便把所有话挑明了。刑部大牢里关了杀狄鸿的那个和尚,便是采血炼丹的高手,也就是被悬赏捉拿的乾华道人!”
“原来是他!”应硕装作第一次晓得内情,瞠目结舌,半晌才继续道:“原先他身穿道袍,眉毛长,胡须长,五官反而不大起眼,如今剃掉了头发和胡子,站在我面前也没认出来,真是失策。”
“应侍郎,这怪不得你眼力不好,实乃乾华道人太会伪装,人又奸诈,咱家也不是他的对手。”
应硕双手按住太阳穴,“裘公公,你慢点说!容我好好捋捋!”
裘炳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随即正色道:“应侍郎,咱家晓得您查案子还没查到这些,乍一听云里雾里的,咱家这就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犯不着由您来伤脑筋。”
言罢,裘炳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公鸭嗓,“前朝覆灭便是炼丹引起的,是以本朝自开国至今,严禁炼丹。只是,你也晓得,每年各地都进贡绝色佳人,为皇室开枝散叶,皇上一人御幸多女,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便叫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调制补肾养颜丸。谁知,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全是老古董,一见着皇帝就说什么要有节制借外力终非长久之计伤人伤己等,还把那些话学给皇后和太后听。她们自然是不愿皇上沉迷女色无法自拔,便也跟着劝皇上要节制。皇上不胜其烦,跟英王抱怨。英王也不大同意皇上太过沉迷于女色,便叫人做了几颗补气养血的药丸,便是日久天长地吃下去,对身体也是有益无损的。谁知,皇上嫌药丸没用,又不好说英王的不是,私下名人寻访炼丹高手,也不知怎地就找到了乾华道人。”
“乾华道人是皇上的人?”应硕后背冒出一层汗,当初查杭州石女案,全国张贴通缉告示,必然也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没有干涉,却也没抓到乾华道人,是否有大内高手暗中相助?
此外,如果说乾华道人的靠山是皇上,乾华道人便动不得,十七位姑娘枉死了?
裘炳镇定自若,“应侍郎,先前那些朝代炼丹亡国,您也是晓得的,不光耗费甚巨,还有许多东西千金难求。而这乾华道人,一说要炼长生不老丹,便找皇上要了一百万两银子,不够的话,随时要加。皇上不想从国库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怕被文武百官和百姓们骂,便叫英王想办法。虽说英王衣食无忧,却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便只好私底下拿贡品出去卖,每卖一点筹一点银子罢了。”
英王卖贡品筹银子!
应硕回想起狮峰山下茶农们说的话,便问:“裘公公,那些补交的西湖龙井贡茶,也是被英王拿去卖了么?”